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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着我俩都是炮灰 (11-17)作者:喳喳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11-27 11:23 长篇小说 2750 ℃

第十一章 最后

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充满整个幻境。

何青梧静静地站在这片纯白之中,精神上的疲惫与混乱被洗涤一空,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释然。

“哼!”

一声清脆又带着浓浓不满的冷哼打破了这片宁静。

何青梧循声望去,问心镜的器灵正抱着胳膊,气鼓鼓地瞪着她。 “小丫头,你真是……”器灵的声音恼怒又委屈,“本座难得看到这么有趣的世界,还没玩够呢,你怎么就挣脱出来了?”

何青梧看着祂这副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没想到一副孩子模样,心性也像稚子一般。

“还得多谢前辈问心了。虽过程…不甚愉快,但终究让我看清了许多,也放下了许多。”

器灵撇撇嘴,显然不买账:“哼!谁稀罕你的谢,扫兴!” 何青梧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器灵的别扭。

她环顾这片纯白,目光悠远,带上一丝遗憾。

“前辈,在您送我离开之前,能否请您帮我一个小忙?”

“嗯?”器灵挑挑眉,小脸上写满警惕,“你这小丫头居然还敢向我提要求。”

何青梧半垂眼眸,其中涌出浓烈的思念与悲伤。

“只是想…最后再看一眼我的父母,只看一眼,就好。”

器灵歪着头,看清她眼中的哀伤与恳求,难得地没有立刻拒绝。 祂撇了撇嘴,似乎觉得这点小事倒也无妨,小手随意轻轻一点。 “喏,看吧。就一眼啊,看完赶紧走,别磨蹭。”

一个布置简单却处处透着生活气息的客厅慢慢浮现出来。

沙发上,坐着一对年约五十、衣着朴素的中年夫妻。

男人脸上刻着风霜的痕迹,眉头习惯性地微锁,给人十分严肃的感觉;女人眼角有着细密的皱纹,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认真纳鞋底。

两人都鬓角微白,正是何青梧上一世的父母——他们为了柴米油盐操劳半生,为远在他乡打拼的女儿牵肠挂肚。

虽然这只是器灵随手点化出的、毫无生气的记忆投影。

他们没有感知,没有意识,只是凝固在时光剪影中的虚像。 然而,何青梧还是痴痴望着这两张熟悉到刻骨铭心的脸,心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

不知不觉,她的鼻尖开始泛酸,滚烫的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何青梧踉跄着向前几步,走到那静止的幻象面前,急切伸出手,却从两人身体中穿过,无法触碰分毫。

她呆愣几秒后,缓缓地、深深地弯下腰,对着这对生养了她,给予了她一辈子温暖,却最终连一声告别都未能听到的父母,行了一个最庄重、最虔诚的大礼。

“爸,妈……”她声音变得哽咽,“女儿不孝……”

眼眶再也包不住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落在纯白的地面,转瞬间变成光点。

“让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巨大的悲伤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身体因无声的恸哭而微微颤抖。 她贪婪地凝视着父母幻象,仿佛要将他们的模样永远刻进灵魂深处。 “女儿在另一个世界活下来了。”

何青梧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一些,尽管只有冰冷的幻象聆听。

“虽然很难,但遇到了新的家人,新的朋友,我会努力生活的。” “希望你们也要好好的保重身体,别太累……也别为我的离开太伤心……”

她泣不成声,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思念、愧疚与遗憾,在此刻尽数倾泻,对着这无言的幻象,完成了一场迟到了太久的,跨越生死、跨越时空的诀别。

“我永远爱你们……”

最后一句,轻若叹息,却重逾千钧。

纯白的空间里,只有她压抑的啜泣声在回荡。

器灵的赤足停止了晃动,小脸上的不耐烦也收敛了,难得地保持着沉默。

祂静静地看着这个渺小人类对着虚无幻象宣泄着最深沉的情感。 许久,久到何青梧泪水流干,她才缓缓直起身,最后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一眼父母。

“再见。”

她轻声说道,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

器灵小手一挥,父母的光影如同被风吹散的轻烟,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纯白之中。

只剩下何青梧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狼狈收拾心情。

静默了很久,她才转过身,再次面对器灵。

面上十分平静,如果不是眼眶通红,器灵还以为刚刚那一幕只是自己的幻觉。

“前辈,您已洞悉我的一切,包括这个世界的真相。那么,对于这个世界,它是否真会如我所知的故事一般运行?天道、命运、那些既定的轨迹……能被改变吗?”

突然的话题转换,让器灵都少见卡了壳:“小丫头,你的问题倒是刁钻,不过本座就跟你辩辩经。”

祂盘腿坐起,神色变得肃穆。

“你从那个盒子里跳出来,窥见了此界的轮廓,便以为掌握了真相?你安知…你念想中的前世,又是否不是另一个更大的、更精妙的盒子?”

何青梧瞳孔微缩,器灵的话语如同惊雷在她心中炸响,掀起了滔天巨浪。

没等她细想,器灵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笑嘻嘻地打断她的思绪:“我看你还是快快长大吧,别想东想西。”

祂飘在何青梧头顶,眼神下撇,仿佛在嘲笑她现在萝卜头一般的身高。

何青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与迷茫,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她心底一直的期盼。

“前辈,那按照您所知的法则,若我在此界修行,达到那所谓的至高境界,是否有可能撕裂空间,无视法则束缚,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哪怕……只是看一眼?”

器灵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祂看着何青梧眼中那抹近乎顽固的执着,眉头蹙起,似乎在嫌麻烦。

“哼!你这小丫头,问题怎么一个接一个,真把本座当百科全书?” 祂彻底不耐烦了,赤足用力一跺虚空,小手对着何青梧猛地一推。 “本座乏了,懒得跟你废话,滚出去吧!”

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瞬间向何青梧袭去。

“啊!”

何青梧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便如同被无形巨掌狠狠拍飞,天旋地转间没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天光让她下意识眯起眼,耳边是呼啸的山风,鼻腔里充斥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身下是带着凉意的……青玉阶。

真实的威压如同潮水般重新覆盖全身,沉重,却带着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心感。

她回来了。

“梧桐姐姐!”一个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

何青梧有些恍惚地转过头。

映入眼帘的,是木桃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

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核桃,脸上还挂着清晰的泪痕,此刻正跪坐在旁边,双手紧紧抓着何青梧的胳膊,力道大得指节都泛白了,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姜墨、王灿、王荷、谢瑾良四人也都围在她身边,看到她醒来后如释重负。

看来她是最后一个突破心魔劫的。

何青梧才醒,还有些懵,但还是习惯性抬手为木桃擦眼泪。 “我没事。”

她喉咙干涩,声音有些嘶哑:“小哭包,别哭了,都成花猫了。” 木桃吸吸鼻子,害羞地别过头,用手在脸上胡乱抹一通。

“还说呢,你再不醒,桃子妹妹的眼泪都要把台阶冲垮了!” 姜墨嘴上虽是抱怨,但声音里的后怕根本藏不住,

其他人没说话,眼神里的关切胜过千言万语。

何青梧撑着地想要坐起,膝盖传来的剧痛让她动作猛地一滞,闷哼出声。

木桃连忙用力搀扶住她,用自己的小身板支撑。

就在这时,何青梧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了空中静静燃烧的巨大篆香。 香已燃去了整整五分之三,剩下的时间,不足一半了!

“快!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们必须立刻走,用最快的速度!” “好!”

五人齐声应和,立刻重整旗鼓,再次踏上了那仿佛直通天际、望不到尽头的青玉阶。

最后这一段路,存粹就是折磨了。

越往上,天地威压越是沉重。

每个人内脏仿佛都在被挤压变形,肺中的空气更是稀薄,只能不停呼吸。

何青梧膝盖处那简单的包扎早已在持续剧烈的攀爬动作中散开,布条松垮地缠着,边缘被不断渗出的鲜血浸透。

鲜血不仅染红了布条,更是不断洇湿了她的裙摆,在身后的台阶上,留下了一路断断续续、如同红梅般的醒目血点。

但她紧咬着牙关,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只是将身体的重心拼命压在那条未受伤的腿上,每一步踏下,都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坚定。

王灿和王荷两兄妹一直互相搀扶着,几乎融为一体。

王荷的体力显然早已透支到了极限,双腿像灌满了铅,几次都因腿软而身体前倾,眼看就要扑倒,都被王灿用肩膀和手臂死死顶住、架起。

王灿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但他担负的是两个人的未来,只能咬死后槽牙,连口腔中似乎都有了铁锈味,就这么硬生生扛起了两个人的重量。

其他人也是煞白如纸,粗重的喘息如同破旧的风箱,衣衫也仿佛是在水里浸泡过一样。

一时间沉重的喘息声、压抑的闷哼声、汗水滴落声……交织成路上唯一的旋律。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仿佛被无限拉长,却又流逝得飞快。

篆香一点一点地、冷酷无情地燃烧着,五分之四……十分之九……香头越来越短,红光闪烁如催命符一般。

当那最后一点香头的红光几要熄灭,香灰将落未落之际—— 前方浓重得化不开的云雾,骤然间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拨开,变得稀薄透明。

一座宏伟古朴、散发着无尽沧桑与威严气息的巨大石质平台,豁然撞入六人早已模糊的视线。

平台后方,是掩映在氤氲灵雾与璀璨仙霞中的连绵宫阙楼阁,飞檐斗拱若隐若现——那里,便是他们拼尽一切追求的终点。

“……到了!?”

姜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嘶哑的喉咙里挤出破音般的狂吼,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冲啊——!!!”

王灿瞧见曙光,爆发出洪荒之力,几乎是半扛半拖着已经完全脱力的王荷,向前猛冲。

六个人,榨干了身体里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互相搀扶着,甚至是用身体顶着、推着同伴,踉踉跄跄、跌跌撞撞、无比狼狈却又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坚定意志,终于踏上了最后一道阶梯。

就在他们六双脚落地的瞬间,旁边那最后一缕顽强闪烁的红光,“噗”地一声轻响,如同叹息般,彻底熄灭了。

最后一粒细小的香灰,缓缓地、无声地飘落尘埃。

时间,刚刚好,分秒不差!

“噗通!”

六人瞬间如同被抽走了全身骨头般,横七竖八地瘫倒在冰冷坚硬的石面上。

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濒死的鱼般贪婪地大口呼吸着空气。

每个人都狼狈不堪,鬓发因汗湿紧贴额头、脸颊。

王荷更是直接晕了过去,软软地倒在王灿怀里,被王灿用颤抖的手臂紧紧抱住。

何青梧仰面躺着,沉重的眼皮勉强支撑着,望着头顶那片因登顶而显得格外清澈高远的天空,流动的仙霞云霭如同最瑰丽的织锦。

耳边,是同伴们粗重的喘息,还有木桃压抑不住的疲惫与喜悦的细微啜泣。

她的嘴角,在无尽的疲惫中,缓缓咧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第十二章 仙门锅气

何青梧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素雅的木质屋顶,光线透过雕花的窗棂洒进来,在地面投下柔和的光斑。

她躺在一张铺着洁净棉褥的木床上,身上盖着薄薄的锦被。 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陈设简单却干净整洁的房间,除了她躺的这张床,旁边还有几张同样制式的床铺。

木桃五人都还沉沉睡着,呼吸均匀。

鼻尖一直萦绕着一股清冽又柔和的香气。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泉水洗涤过肺腑,接连攀登积累的疲惫、心魔挣扎后的精神倦怠,都在这奇异的香气中悄然溶解、褪去,只留下一种从骨髓深处透出的松快与安宁。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笃笃笃”敲响,节奏轻快。

“嘿!小萝卜头们醒了吗?”一个熟悉的爽朗声音在门外响起。 五小只被震得纷纷从沉睡中惊醒,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应声。 何青梧掀开身上的薄被准备下床去开门。

然而,双脚刚沾地,一股强烈的酸软无力感便猛地窜了上来,仿佛拖着的不是自己的两条腿,而是沉重的铅块。

更糟糕的是,膝盖的伤口在扯动间,密密麻麻的疼。

“嘶……”

何青梧痛得倒抽一口冷气,身体不受控制地晃动,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还没等何青梧看清,一阵风略到身旁,她人就被打横抱起了。 “小心啊,青梧丫头,你伤可还没疗愈。”

来的人是林松,他轻轻将何青梧放回床上。

“林师兄,怎么是你?”

何青梧坐稳,看着眼前熟悉的少年,又惊又喜。

“林松师兄?!”

“林哥哥来了?”

其他五小只此刻也完全清醒了,看到是熟人林松,立刻翻身下床,忍着腿的酸痛围了过来。

“诶,都醒啦?”

林松哈哈一笑,挨个揉了揉他们的脑袋,“可不就是我嘛,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能通过叩心阶的试炼!所以就跟管事师叔讨了这差事,来迎新。”

他眉飞色舞地讲着,“结果刚到地方,就看见你们六个横七竖八瘫在那儿,可把我吓了一跳!幸好执事师兄说只是力竭晕过去了,这才把你们挪到这来歇着。怎么样,这地方睡着还舒服吧?还点了安神香,可还满意?”

“原来是这样,多谢林师兄安排。这香确实很神奇,一闻疲惫就感觉被一扫而空了。”

“嘿嘿,识货!”林松听了何青梧的话,眉毛上扬,有点小得意,还边说边利落地挽起袖子,“看你们这蔫蔫的样子,腿脚肯定还酸着吧?来,我先帮你们驱驱乏。”

话音刚落,林松掌心泛起一层温暖明亮的橙红色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令人舒适的暖意。

只见他双手虚按,那暖光如同流水般涌出,分成六股,轻柔地覆盖在何青梧六人的双腿之上。

姜墨舒服得“哎哟”一声,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其他人脸上也露出十分舒服的表情。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和而充满生机的热流渗透进酸胀僵硬的肌肉和经络,驱散着淤积的酸疼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暖洋洋的感觉从脚底一路蔓延到腰腹,整个人都像被重新注入了活力。

“舒服吧?”林松看着六人脸上明显好转的气色,满意地收回灵力,“好了,接下来就是——”

他从储物袋掏出一个白玉小瓷瓶,在何青梧面前晃了晃。

“喏,这可是好东西,我好不容易从丹霞峰师姐那儿磨来的生肌玉露膏。”

“你还没有修行,丹药需要以灵力辅助化用,对你不适用,这膏药效果好又是凡人和修者皆可用的。不疼,放心。”

说着,他蹲在何青梧面前,撩开她的裤腿。

看着这血淋淋的伤口,林松微不可查皱了皱眉,随后毫不吝啬挖了一大坨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何青梧的伤口上。

药膏甫一接触皮肤,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舒爽感瞬间压下所有火辣辣的刺痛。

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暖流在伤口处流转,仿佛有无数只温暖的小手在轻柔地抚平创伤。

“嗯……”

何青梧舒服得忍不住轻哼出声。

在众人注视下,那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红肿迅速消退,外翻的皮肉向内收拢、贴合,粉嫩的新肉飞快地生长出来,覆盖住创面。

仅仅过了不到十息的时间,伤口处便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粉色痕迹。

“我的老天爷!”姜墨第一个叫出声,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就好了?!”

其余人也都目瞪口呆。

何青梧更是感受最为直接,她试着屈伸了一下膝盖,灵活自如,仿佛从未受过伤。

只有那一点淡淡的粉色印记提醒着她之前的惨痛。

这仙家灵药的效果,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厉害吧?”林松得意地收起玉瓶,拍拍手,“好了,这下走路不瘸了。走走走,都别愣着了,看看时辰。”

他指了指窗外,“未时三刻啦!申时就要测灵根,时间紧任务重。赶紧的,师兄带你们去填饱肚子。”

“吃饭!”

姜墨一听到吃的,肚子立刻应景地咕噜叫了一声,眼睛瞬间放光。 “林松师兄,去哪儿吃?有肉吗?”

“瞧你那点出息!”林松笑着拍了下姜墨的后脑勺。

“带你们去膳堂,那是咱们宗门弟子吃饭的地儿。今儿个拜仙大典,所有通过叩心阶试炼的,都能免费吃喝。”

“居然免费?”

王荷兴奋起来,她之前都还有点担心盘缠不够,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

“对,而且都是用蕴含低微灵气的食材做的。”

林松一边解释,一边风风火火地招呼大家,“快快快,跟上跟上,去晚了好的可就让人抢光啦!”

走出屋子,外面是开阔平整的石坪,远处云雾缭绕,仙宫楼阁的轮廓在灵雾中若隐若现,空气中流淌的灵气比山下浓郁了数倍,让人精神一振。

林松熟门熟路地领着他们左拐右拐,来到一处规模颇大的殿宇前。 还未进门,一股食物的香味便扑面而来,勾得人馋虫大动,连脚步都不由自主加快了。

“闻见没,很香吧?”林松率先跨过高高的门槛,“走,开饭!” 膳堂内空间极大,地面铺着光洁的青石板,屋顶高挑,由数根粗壮的木柱支撑。

此刻已有不少通过试炼的少年少女在此用餐,三五成群地围坐在长条形的厚重木桌旁,低声交谈,气氛热闹。

林松领着他们来到一处相对人少的区域。

他指向前方很长一排由厚重青石垒砌,打磨得光滑如镜的案台。 “看那边,那就是取食的地方。”

只见青石案台上,深深嵌着数个巨大的、冒着氤氲热气的食槽。 食槽下方有阵法运转,维持着食物的温度。

每个食槽后方,都站着一位身着统一灰色短衫、头戴同色小帽的杂役弟子,手持长柄木勺,为人添饭打菜。

案台后方的墙壁高处,悬挂着一些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今日供应的主要灵食名称,字迹古朴。

“去那取餐具。”林松指了指案台入口处摞放的一迭迭餐盘、餐碗和筷子,“想吃什么,就走到对应的食槽前,跟值守弟子说,他们会给你们盛。”

五小只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眼睛都看直了。

何青梧倒是觉得整个环境和前世学校食堂也差不了太多,还挺接地气的。

“啊呀,差点忘了!”

林松拍拍脑袋,“申时的灵根测试就在鉴灵台,我还得去执事堂那边帮把手,做些准备。就不能陪你们吃饭了。”

“你们吃过饭后,就在这稍等片刻,自会有其他负责引领的师兄过来,统一带你们过去的。别乱跑啊!”

他又一一揉过六小只的头,“好啦,我就先走一步,等你们的好消息!”

说完,林松挥挥手,便风火火地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往来的人流中。

看着林松离开,几个孩子面面相觑,最终还是何青梧率先拿了餐具。 “别傻站着了,盛饭吧。”

有何青梧领头,其他人也各自拿起餐具,跟在她身后。

木桃本就有些胆小,现在还是人多又陌生的环境,怯生生地跟在何青梧旁边。

“梧桐姐姐,我…我该怎么说呀?”

何青梧示意她看前面一个正在取食的少年。

只见那少年走到一个盛满碧翠玉笋的食槽前,对值守弟子说:“师兄,麻烦盛一份玉笋。”

那弟子便微笑着舀起一勺玉笋,稳稳放入少年手中的餐盘。 “看,就这样。大家都很友善,别怕。”

木桃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到灵米饭的食槽前。 看此处是位面容和善的女弟子,她没那么紧张了,递过餐碗,小声道:“师、师姐,麻烦要一点灵米饭。”

“好嘞。”女弟子笑着应道,利落地给她盛了满满一勺灵米饭。 姜墨则是直接窜到盛着兽肉的食槽前,对着男弟子大声道:“师兄,我要这个,看着就香!”

“哈哈哈,行!小师弟有眼光。”

男弟子爽朗一笑,给他舀了满满一大勺,堆得都冒尖了。

肉块油亮亮,颤巍巍,酱汁十分浓郁,把姜墨看得直吞口水,恨不得现在就大快朵颐。

“哥,这些菜看着都好好吃,我们俩盛不同菜,这样就都能吃到啦。”

王荷看着琳琅满目的食物,只觉得什么都想尝一口,实在选不出要盛哪道菜。

“好。”

王灿和王荷合力,几乎把每道菜都盛了,只是每道都专门要了小份。 尽管这样,也是盛了满满两盘,王灿最后还特意为妹妹要了一小碗骨汤。

谢瑾良则默默地盛了一荤一素,又指了指角落里的百珍灵果,要了一串青翠欲滴的灵提。

何青梧也熟门熟路打完了饭菜。

几人端着各自的餐盘,在热闹的大堂里找了一处空着的木桌坐下。 大家都饿了,二话不说开始埋头苦吃,连一向规矩的谢瑾良,吃饭的速度也比平时快了不少。

一顿饱餐之后,姜墨满足得打了个饱嗝。

“啧!不愧是乡巴佬,粗俗!”

身后响起熟悉的欠扁语气。

何青梧回头一看,果然是他——吴煜珩。

第十三章 又起冲突

吴煜珩抱着双臂站在几步开外,那张还算俊俏的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讥诮。

他身后跟着两个高壮仆从,也学着主子的模样,鼻孔朝天,一副仗势欺人的狗腿样。

这三人像一团不怀好意的阴云,骤然笼罩了何青梧她们所在的角落。 姜墨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下意识地想回骂,可目光触及吴煜珩身后那两个肌肉虬结、眼神不善的跟班,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嘴巴嗫嚅了几下,终究只是愤愤地扭过头。

王灿却是看不过好兄弟被人侮辱,想驳斥几句。

何青梧心中一沉,拉住旁边王灿的胳膊,低声快速道:“灿哥,别冲动,这是仙门,不应起冲突,何况等会还要测灵根。”

她的目光扫过吴煜珩和他那两个明显练过的跟班,眼神忌惮。 王灿胸膛起伏,显然不服气,但在何青梧的示意下,还是强压住火气,只是瞪了眼吴煜珩。

吴煜珩见他们的憋屈样,脸上的讥笑更浓,慢悠悠地踱前一步。 “怎么?被戳中痛处,连回嘴的胆子都没了?也是,泥腿子就该有泥腿子的样子,夹着尾巴躲远点才是正经。”

他身后的一个方脸阔鼻的跟班立刻嗤笑一声,粗声粗气地帮腔。 “就是!少爷跟你们说话是抬举你们,做出这副被欺负的样子作甚?一群不识好歹的东西!”

说着,他竟上前一步,看似随意地抬手,却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道,去拨拉王灿肩膀。

“让开点,别挡着少爷的道!”

王灿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撞到桌子。

更糟糕的是,那仆从动作粗鲁,手臂挥舞的幅度极大,手肘竟狠狠撞到了站在他身边王荷。

“啊!”

王荷惊呼一声,被那力道带得向后倒去,狠狠跌倒在坚硬的地板上,小脸瞬间血色尽失。

“小荷!”

王灿目眦欲裂。

妹妹从小就和他特别亲近,他也是见不得妹妹受一点委屈。 眼见妹妹摔倒,方才被强行压下的所有怒火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什么忍让,什么大局,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滚开!”

王灿如同被激怒的幼狮,发出一声怒吼,猛地挺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那个推搡他的仆从。

那仆从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跄后退,撞到了后面的桌子,发出一阵刺耳的碗碟碰撞声。

王灿看也不看那仆从,转身一把扶住惊魂未定的妹妹,确认她没事后,猛地扭过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始作俑者。

“你!”王灿声音因愤怒而有些嘶哑 ,“连养的狗都管束不住,算什么本事?!还成天仰着一张脸,用你那狗眼看人低,吃饭也堵不住你那张臭嘴!”

空气瞬间冻结。

吴煜珩脸上的讥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彻底冒犯的阴沉和暴怒。

淬了冰似的眼眸扫过王灿因愤怒而涨红的脸。

他万万没想到,这群他视为蝼蚁的乡巴佬,胆敢当众如此辱骂他! 也不知这么几个蠢货怎么通过试炼的,肯定是沾了他的光,居然还不感恩?!

“呵。”

他短促地冷笑一声,眼神阴鸷得吓人,下巴朝着王灿的方向轻轻一抬,声音不高,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好,很好。阿虎,给我掌嘴,让他清醒清醒!”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左侧那仆从立刻狞笑一声,眼中凶光毕露,毫不犹豫走上前。

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明显的风压,直朝王灿的脸上扇去。 动作又快又狠,显然是练过几手,绝非寻常少年间的玩闹。 周围几桌原本还在低声谈笑的少年男女瞬间噤声,一道道惊疑不定的目光投了过来。

王荷吓得失声惊叫:“哥!”

何青梧心猛地一沉,身体下意识就要向前冲去挡,可还是慢了一步,眼看大掌就要刮到王灿脸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如凭空出现般,仅轻轻一挡,动作看似随意,甚至带着几分闲适,却像一道坚实的屏障,轻而易举便将大掌截住。

“鉴灵台遴选在即。”一个清冽如冰泉漱石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尖。

“在此处逞凶斗狠,是嫌仙途太长,想立刻滚下山去?”

与此同时,还有一双无形的手,看似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抵抗的暗劲,搭在了吴煜珩的右肩上。

吴煜珩脸上的狠厉和得意被冻结。

而当他看清来人的面容时,瞳孔更是猛地一缩,浑身嚣张的气焰如同被戳破的皮球,瞬间泄了个干净。

“宫…宫翎师兄?”

吴煜珩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紧绷,带着明显的错愕,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仆从挥出的手臂硬生生悬在了半空,距离王灿的脸颊不过寸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脸上得意的狞笑彻底僵住,只剩下满脸的畏惧,无措地看向自家主子。

整个膳堂这一角的空气彻底绷紧了,针落可闻。

所有目光,或惊疑,或好奇,全都聚焦在那个突然介入的身影上。 何青梧悬着的心重重落回胸腔,她循着手和那清冷的声音看去—— 来人还是那身白衣,身形挺拔如孤松,气质出尘无比,与这烟火缭绕的膳堂格格不入。

他面容极其年轻,却透着远超年龄的沉静,轮廓线条清晰而冷峻,鼻梁高挺,淡粉薄唇微抿。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眼尾线条略长,微微上挑。

本该是风流含情的形状,内里却沉静如古井深潭,此刻正倒映着吴煜珩那张惊疑不定的脸,无波无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淡漠。

是他,宫翎!

以他的身份地位,怎么出现在这里?

宫翎的目光淡淡扫过吴煜珩,并未在他脸上过多停留。

那眼神随即落向僵在原地的跟班,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情绪。 “手,放下。”

简单的三个字,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跟班浑身一激灵,那只手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了一下,猛地缩了回去,藏到身后,脸上血色褪尽,惶然低下头,诺诺不敢言。

宫翎这才收回手。

随着他的动作,那股无形的重压骤然消失。

吴煜珩身体晃了晃,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才稳住身形,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身后的另一个跟班早已噤若寒蝉,缩着脖子大气不敢出。 宫翎的目光掠过惊魂未定的王灿、脸色煞白的王荷……最后,落在了何青梧脸上。

那深潭般的眼眸在她身上停顿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移开。

“所有通过试炼者,即刻随我前往鉴灵台,进行灵根遴选。” 说完,他径直转身,白色的衣角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 吴煜珩他死死盯着宫翎那挺拔孤冷的背影,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为什么偏偏是他?!

宫翎的名字,在吴煜珩心中分量极重。

叩心阶上,他看似游刃有余,实则每一步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支撑他的,除了从小打下的基础,还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他要证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就算在一群世家弟子中也是最闪耀、最优秀的那个。

甚至是……能和传说中惊才绝艳的宫翎比肩!

他甚至幻想过在鉴灵台上,当自己的天赋光芒万丈时,能引来宫翎的侧目和认可。

可现在,他不仅没能崭露头角,反而在这种时候,被宫翎撞了个正着。

像个小丑一样,被对方用那种看尘埃的目光扫过,还被当众呵斥、压制,这简直比被扇了一巴掌还要屈辱。

宫翎那冰冷的话语还在他耳边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尖针,扎进他的自尊里。

他引以为傲的吴家身份,在宫翎眼中似乎一文不值。

对方那种绝对的、居高临下的漠然,让吴煜珩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恐惧。

他不敢再造次,只能死死咬牙暗恨。

“少、少爷……”跟班凑近,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我们……?”

吴煜珩猛地回神,眼中满是红血丝,狠狠剜了何青梧几人一眼,那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都是因为他们!

都是这些该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如果不是他们顶撞,他怎么会失态?又怎么会……在宫翎师兄面前如此丢脸!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杀意和屈辱,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离开那些落在他身上,充满各种意味的目光。 鉴灵台……对,还有鉴灵台!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他要在那里,用绝对的天赋,把今天丢掉的场子,连本带利地找回来!

他要让宫翎师兄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天才,他要让这群碍眼的土包子,彻底消失在尘埃里!

他最后怨毒地瞥了何青梧等人一眼,那眼神仿佛淬了毒的钩子,然后才带着两个噤若寒蝉的跟班,脚步略显仓促地汇入跟随宫翎离开的人群,背影狼狈。

第十四章 同等天才

宫翎在前方引路,衣袂在缥缈的灵雾中拂动,步履沉稳,不疾不徐。 众人穿过几重雕梁画栋的回廊,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广场呈现在众人眼前,地面光洁如镜,倒映着天光云影。 广场中央,数根需多人合抱的莹白玉柱拔地而起,直指苍穹。 玉柱表面光滑,华光在其中流转,亦有玄奥繁复的符文闪烁,散发出古老磅礴的气息。

每一根玉柱前,都有位身着统一服饰的执事弟子站着,个个神情肃穆。

而在广场正前方,几丈高的鎏金观礼台上,数位仙门长老端坐。 他们或年轻或苍老,但都周身气息同样渊深似海。仅仅是垂眸静坐,那无形的、仿佛山岳倾覆般的威压便已笼罩整个广场,令人心胆俱颤,不敢有丝毫造次。

肃穆、宏大、威仪天成,这才是真正的仙门气象。

原本有些哄闹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一些胆小的孩子更是缩紧了脖子,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不敢抬头直视那高台之上的身影。

就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中,高台上,那位身着深紫云纹道袍的长老缓缓抬起了眼睑。

“当——!”

一声清越悠扬、仿佛自九天落下的钟声毫无征兆地响起,其声并不洪亮,却奇异地回荡在每个人耳畔,甚至涤荡着心神。

紧接着,又是两声:

“当——!当——!”

三声钟响,余韵悠长,在山峦云雾间久久回荡。

钟声落,紫袍长老缓缓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却如同洪钟大吕,字字清晰地烙印在每个人的脑中:

“申时已至,仙缘启扉。”

“九霄测灵柱在此,天道可鉴,仙缘自择。”

“诸弟子,依序上前,手抚玉柱,心无旁骛。灵根属性、品阶,自现于柱,昭昭然无可匿藏。”

“此乃叩仙门之始基,望尔等持心守正,莫生妄念。天赋有异,皆乃命数。然仙途漫漫,道心为舟,毅力作桨,纵起点有别,彼岸非不可期。”

“遴选——开始!”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侍立在玉柱前的执事弟子动作整齐划一地向前踏出一步,朗声宣告,声音洪亮,穿透广场:

“甲字列第一位,上前测灵!”

“乙字列第一位,上前测灵!”

“丙字列第一位,上前测灵!”

……

唱名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凝固的寂静。

原本静止不动的人群开始缓缓向前涌动,井然有序向着九根通天玉柱汇聚而去。

何青梧六人正寻着队伍准备排队,一道身影却几步抢上前,硬生生插在了他们前面,正是吴煜珩。

他侧过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恶意,刻意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何青梧几人能听见。

“等着吧,土包子们。好好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着,看看什么才是天才。等会在我的光芒下,你们这群杂鱼,最好就识相点,乖乖滚回泥地里去!”

他目光扫过何青梧,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尤其是你,臭丫头,我等着你哭鼻子。”

说完,他得意地转过身,昂首挺胸地站在队伍里,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万众瞩目的那一刻。

王灿见吴煜珩那贱兮兮的样子,一股无名火就直冲脑门。

他没忍住小声咒骂:“这人简直阴魂不散,像只毒蚊子一样,恶心又烦人!”

“哥……”

一只微凉的小手轻轻牵住他紧握的拳头,是王荷。

她捏了捏王灿的手指,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哥哥,别气,不值得,而且长老们都看着呢。”

“以后咱们看到他,有多远躲多远就好了。”

感受到妹妹手心传来的温度和话语中的关切,王灿的怒火瞬间就被浇灭了,他反手轻轻握住妹妹的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何青梧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微叹。

吴煜珩这人,确实是个麻烦,但也好在目前都还是小打小闹的。 王荷的想法很实际,但在这仙门之中,想要完全避开,恐怕也非易事。只盼和他关系之后不要再僵化了,不然仅看两边的家世,吃亏的绝对是她们。

队伍缓慢而有序地向前移动,每当有人走到玉柱前,在执事弟子的示意下将手按上玉柱,玉柱便会根据其灵根属性和品质,绽放出不同色彩和强度的光芒。

执事弟子则会高升唱报结果,高台上的长老们或微微颔首,或面无表情看着。

没过一会,就轮到了吴煜珩。

他面上没一丝紧张,反而十分自信,毕竟他早就在家测试过灵根,现在只等待着属于自己的辉煌时刻。

手抚上玉柱的刹那间,玉柱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不说站在一旁的执事弟子,就连排在队伍靠后的何青梧她们也被这光刺得睁不开眼。

无数道细密的紫色电弧如同狂舞的雷蛇,瞬间布满整根玉柱,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爆鸣。

一股狂暴气息猛地散开,惊得排队的队伍连连后退数十步。 “嘶!——好强!这是什么?!”

“这是……变异雷灵根,极品!”

惊叹声、议论声如同潮水般在广场上汹涌而起,瞬间压过了其他几根玉柱的测试动静。

所有人的目光,无论是新弟子还是执事弟子,都聚焦在那根被雷霆缠绕的玉柱,以及柱前那此刻仿佛与雷霆融为一体的少年身上。

高台之上,端坐的长老们,也终于被惊动。

“好精纯霸道的雷源之力!”

左侧一位须发如银的长老猛地一拍膝盖,竟直接站了起来,“此子与‘九霄引雷真诀’契合无比,合该入我峰门下!”

“哼,齐老鬼,莫想诓骗无知小儿,此子雷灵根霸道刚猛,锋芒毕露,正需我天罡峰炼体秘术加以淬炼,方能刚柔并济,潜力无穷!”

右侧一位身材魁梧,肤如蜜蜡的长老按捺不住反驳道。

“我看你们都莫要耽误了良才美玉!” 一个笑容和煦的长老眯着眼睛,捋着胡须,语气慢悠悠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此等天赋,合该入我蕴霞峰。以我峰中无上灵植淬炼其雷源,辅以丹道调和,方能铸就无上道基。小子,入我门下,保你丹药管够,修为一日千里!”

他直接开始许诺好处,试图吸引吴煜珩。

一时间,高台之上竟隐隐有了争执之意,几位平日里高高在上、威严肃穆的长老,此刻为了争抢吴煜珩这块璞玉,竟有些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虽然还都保持着基本的仪态,但那话语中的急切,以及彼此间无形的气机碰撞,都让下方的新弟子们看得目瞪口呆。

这就是极品变异灵根的吸引力吗?竟能让仙门长老都为之失态争抢。 吴煜珩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艳羡目光,得意极了。

他微扬下巴,眼神睥睨,下意识地就想去寻找宫翎的身影,想看看这位师兄此刻是否对自己刮目相看。然而,还未等他找到——

“天呐!快看那边!”

“那是什么?!!”

“怎么回事,好冷!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远处的另一根玉柱方向,爆发出比这边更为轰动的惊呼浪潮。 一道冰蓝色的光柱,如同沉寂万载的极地寒冰骤然苏醒,带着冻结灵魂的凛冽,冲天而起。

光芒所及之处,空气中甚至凝结吹细小的冰晶,簌簌飘落。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那光芒中,隐隐透出一股锋锐绝伦的意志,仿佛一柄沉睡的利剑正在缓缓出鞘。

那光芒之纯粹,威势之凛冽,足以让在场任何人都自惭形秽。 “冰……冰系天灵根!极品中的极品!!”

“我的老天,你们感受到那股剑意了吗?这、这是天生剑骨?!!” “冰灵根加天生剑骨?!这……这简直是千年难遇的剑道天才!上一位有如此天赋的,还是宫师兄吧!”

“这灵根纯度比刚刚那雷灵根还要惊人!这届弟子也太可怕了!” 整个广场彻底沸腾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冰蓝光柱牢牢吸引,连高台上几位长老都停住了争执。

天生剑骨,这……

几位长老齐刷刷转头,犀利眼神射向始终未曾参与争抢的剑峰峰主——苍凛子。

苍凛子依旧端坐着,他面容清癯,下颌线条冷硬,薄唇紧抿,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古井,此刻正倒映着下方那道冰蓝光柱,无波无澜,仿佛只是看到一缕寻常的风。

可正是这份令人发指的平静,彻底点燃其他几位长老心头的醋意。 “你个老小子,莫不是心里在偷着乐吧?继宫翎之后,又一剑道天才要落到你手里了。”

“苍凛子,你剑峰是给天道塞了灵石还是怎地?这等苗子,怎一个接着一个往你那掉!你吃得消吗?”

蕴霞峰的峰主脸皱成一团,唉声叹气,语气幽怨的如同深闺怨妇:“唉……苍师兄…不是师弟我说你,好东西不能全让你占了去吧?你看这孩子,冰肌玉骨的,要是辅以我峰顶级淬体宝药和调和丹方,那根基得打得多牢靠?未来成就……唉,可惜,可惜啊!”

他一边说,一边心痛地拍着大腿,仿佛自家宝贝被人抢了。 就连一直未开过口的宗主——钧鸿也忍不住打趣:“师弟好定力啊。”

面对师门几乎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目光,苍凛子终于动了。 他端起清茶,轻呷了一口,才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天意。”

轰!——

这两个字,瞬间让几位长老炸了毛。

要不是在大众面前,他们简直是想即刻给苍凛子几拳,就算他们打不过,但是气!

高台的闹剧并未引起太多关注,毕竟众人目光早已被天才吸引。 冰蓝色光芒缓缓收敛,露出站在玉柱前的少女。

她穿着一身素色锦衣,在阳光下,那布料泛着华光,更衬她腰肢纤细,不足一握。

而那面容更是清丽绝伦,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孤高气质。

像天山顶一朵凛然绽放的莲。

美丽、高洁又傲然。

面对无数炙热的目光和震天的喧嚣,她只是微微蹙了蹙秀气的眉头,眼神平静无波,安静退到一边。

她如同她的名字“苏清璃”一样,清冷如璃,剔透孤绝。

吴煜珩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他引以为傲的极品变异雷灵根,在这冰灵根与天生剑骨的双重绝世天赋面前,瞬间被夺去了所有光彩。

所有的风采,所有的惊叹,都被那个少女牢牢占据!仿佛他刚才的万丈光芒,只是为对方登场铺垫的前戏。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嫉妒如毒蛇般噬咬他的心。

“哼!”

吴煜珩重重冷哼一声,眼神阴鸷地扫了苏清璃一眼。

但他目光很快锁定了何青梧几人。

天才?那又如何!

至少他吴煜珩的天赋,足以碾压眼前这群下等人。他都迫不及待想看到她们测出没有灵根或者垃圾灵根时,那绝望灰白的表情了。

正好给自己去去邪火。

第十五章 不同路

木桃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苏清璃侧脸上。

那抹素白身影立在霞光中,缥缈似天上玄女下凡来。

冰雕玉琢般的侧脸透着拒人千里的清冽,让周遭一切都黯然失色。 不知怎的,一股陌生的涩意从心底冒出来,像被细针扎了下。 苏清璃站在那里,就像天生该被众星捧月,而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她。

脑海中快速闪过无数画面碎片,无一不是自己在后面看着苏清璃和一俊美男子相携相伴。

木桃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酸又涩,嫉妒像藤蔓疯长,缠得她喘不过气。

凭什么?凭什么苏清璃什么都有?

那股悲伤混着不甘,硬生生扯出尖锐的痛——她甚至不知道那些画面是不是真的,却已经为画面中那个自己,疼得眼眶发热。

不对!

下一秒木桃猛地挣脱出这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她慌忙低下头,指尖绞着衣角。

生怕身旁的何青梧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她只把目光死死钉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测灵仍在继续。

王灿上前,玉柱亮起微弱的火、土、金三色光,与村中所测一般无二。

前面传来吴煜珩一声嗤笑。

王灿耳尖听见了,羞耻地攥紧拳头,耳根涨得通红。

王荷、姜墨的灵根结果也陆续出来,毫无悬念,也与村里测试分毫不差。

几人之前还抱着不切实的幻想,幻想村里的测试是不是不准确,这次会不会测出更好的灵根,但终究现实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王灿垂了眼,姜墨也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两人眼底都蒙了层失落——在村里时以为有灵根就是很不得了的事情了,此刻才知山外有山。

轮到木桃,玉柱迸发出上品金火双灵根的炽烈光芒。

谢瑾良紧随其后,中品水木双灵根的温润光芒缓缓铺开,稳定纯粹。 两人天赋虽算不上顶级,却也是百里挑一了,因此也收获了些羡慕的视线。

最后是何青梧,她掌心贴上玉柱,金、青、黄三色光芒稳稳亮起。 灵根纯粹,却是很一般的三灵根,也叫杂灵根。

吴煜珩可算是逮到机会了,大摇大摆凑过来,语气极尽刻薄:“三色杂毛鸡,也就配刨地了,哈哈哈!”

何青梧根本懒得理这人,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刺耳的嘲讽只是拂过耳畔的一缕无关紧要的风。

她平静地收回贴在玉柱上的手,转身,步履安稳地走回新弟子队列中,将身后那张因被彻底无视而瞬间扭曲的脸抛在脑后。

吴煜珩见她这么无视自己,气急,正想再用更恶毒的话语狠狠刺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恰在此时,三声洪钟鸣响,震彻了整个测灵广场。

吴煜珩冲顶的怒火也被硬生生压了下去,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息凝神,望向高台。

只见那位紫衣长老平静地扫过下方数百名新弟子。

“肃静。”紫袍长老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测灵大典,至此结束。”

他微微一顿,目光转向广场边缘几个面色惨白、失魂落魄的身影。 “无灵根者,三人。大道无缘,强求无益。自有执事送尔等下山归家,赐予世俗金银,保一世无忧。莫要纠缠,去吧。”

那三人闻言,身体一颤,在众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被两名执事无声地带离了广场,身影消失在通往下山的石阶尽头。

紫袍长老的目光重新回到场内弟子身上,继续宣布:“其余弟子,按灵根归属,各寻其道。”

“单灵根,天骄之资。吴煜珩、苏清璃……”

随着他念出的每一个名字,被点到的弟子都挺直了脊背,脸上难掩激动与骄傲,尤其是吴煜珩,更是挑衅般地瞥了一眼何青梧的方向。

“尔等五人,随宫翎,即刻入主殿,觐见掌门及诸位峰主,择师而拜。”

话音落下,一直侍立在一旁的宫翎,向前一步。

他对着吴煜珩等五人微微颔首:“诸位师弟师妹,随我来。” 他袍袖轻拂,一股柔和的力量便托起了五人,五人不敢怠慢,连忙跟上。

宫翎步履从容,领着这五位天之骄子,在无数艳羡的目光中,缓缓踏空而去,飘然穿过广场,踏入了那象征着宗门核心的主殿大门。

随着最后一人进入,那巨大的殿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紫袍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双灵根,良才美玉。 木桃、谢瑾良……”

他一连念出几十个名字。

随着名字念出,早已等候在侧的各峰代表立刻行动起来。

只见一位身着劲装,背负长剑,英姿飒爽的剑峰师姐瞬间锁定了木桃,身形一闪便到了她面前。

“木师妹,我乃剑峰内门弟子。你金火双灵根,刚猛炽烈,正是我剑峰急需之才,随我入剑峰,必不负你天赋!”

几乎是同时,一位身着青衫,气质温润的丹峰师兄也微笑着走向谢瑾良。

“谢师弟,水木相生,温润绵长,于丹道一途得天独厚。丹峰妙法,正待师弟传承,你可愿?”

其余双灵根弟子也迅速被各峰的代表围拢,或热情介绍,或诚恳邀请,场面一时颇为热闹。

何青梧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被看中,眼底浮起欣慰的笑意。 木桃被师姐话语所吸引,心中对剑峰也生出向往,但脚步刚欲移动,心头却猛地一紧。

她几乎是本能地回头,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最终牢牢锁定了站在杂灵根弟子队列前端的何青梧。

四目相对,木桃眼中充满了浓浓的不舍与犹豫——梧桐姐姐要去外门了,她们就此分开了吗?

何青梧迎上她的目光,没有说话,只是弯起眉眼,轻轻点了点头,那眼神里的鼓励明明白白——去吧,这是你的机缘。

得到肯定,木桃深吸一口气,对剑峰师姐用力点头:“我愿意!” 谢瑾良也在同一刻拱手道:“弟子愿往丹峰!”

他早就对此心向往之。

“既如此,随我来吧。”剑峰师姐微微颔首,转身时对木桃示意,丹峰师兄也做了个“请”的手势。

分别来得猝不及防。谢瑾良回头,对何青梧几人郑重颔首。 木桃这才回过神来,眼眶红红地回望何青梧一眼,仿佛要将她的身影刻在心里。

然后才转身,深吸一口气,带着初入内门的激动与对未来的期许,以及那份沉甸甸的牵挂,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师姐的步伐。

很快,在师兄师姐们的引领下,这群双灵根弟子也分成数股人流,向着代表不同传承方向的内门各峰区域走去。

最后,紫袍长老的目光落在了广场上剩余的人身上。

“余者,三灵根、四灵根及以下。 尔等道途维艰,然宗门亦开一线仙缘。随栖云峰执事弟子,前往外门所在栖云峰。勤能补拙,望尔等好自为之,莫负此缘。”

一位面色严肃的灰袍执事走上前:“外门弟子,随我来。” 栖云峰并非主峰,灵气相对稀薄,但占地广阔。山腰处,一片由青石铺就的巨大广场和数座古朴的殿宇便是外门弟子的核心区域。

殿宇后方及山脚,则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弟子居所。

众人被带入传道院前最大的一座殿宇。

殿内高台上,坐着一位面容清矍、眼神锐利的老者,正是栖云峰管事长老,周通。

他面前悬浮着一卷玉简。

“肃静!”周通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所有杂音,“尔等虽入外门,亦是仙门弟子。外门非终点,乃起点。勤修苦练,通过考核,内门并非遥不可及。”

“外门弟子,按灵根品质、悟性潜力综合评定,分甲、乙、丙三等班级,统一于传道院修习仙法。”

“分班如下,念到名字者,站至相应区域,稍后由执事弟子引领前往居所,并领取入门物资及基础功法《归元诀》。”

周通手指划过玉简,声音平稳地开始宣读:“甲等班:何青梧……乙等班:王灿、王荷……丙等班:姜墨……”

分班完毕,他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新弟子,沉声道:“无论尔等分在何班,第一课,皆是‘引气入体’。此乃仙道之基,重中之重。明日辰时,由各班级传功执事统一讲授《归元诀》要义,引导感知天地灵气。”

“都散了吧。”

随着周通一声令下,早已等候在旁的弟子们迅速上前,引导着各自班级的新弟子,分别前往不同的居住区域。

何青梧、王灿、王荷与姜墨四人短暂交汇目光,无需多言,彼此眼中都看到了鼓励。

王灿和王荷手紧紧相牵,无声为彼此传递着力量。

姜墨扯出个故作轻松的笑:“等我们外门逆袭!”

四人相视一笑,便朝着各自班级指引的方向散开。

院角灵草在风中轻摇。

走了几步的何青梧回头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中泛起一丝淡淡的怅然——不久前还并肩而行的伙伴,转眼便各奔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将这微澜压下。

仙途浩渺,此刻才是真正开始,而前路,终究需独自前行。第十六章 巨兽

何青梧分到的是间单人屋舍。

主卧陈设极为简单:一张单人木床,一方小桌配着四张木椅,角落里靠墙立着一扇开的木柜。

连着一间小厨房,里面锅碗瓢盆齐全。

地方虽小,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她走了几步,用木棒支开朝南的那扇木窗。霎时间,霞光斜斜射了进来,立马照亮一室光辉。

奔波许久,何青梧正觉口渴,便想着去院外那口井打些水。 还未迈步,忽闻一阵细微的扑簌声自窗外传来。

抬眼望去,只见一只巴掌大小、由淡黄色符纸折迭而成的灵巧纸鹤,正扇动着翅膀,从她支开的窗棂间轻盈地滑入室内。

这纸鹤口中衔着一个约莫尺许长、半尺宽的青灰色布包。

纸鹤目标明确,径直飞向屋内唯一的小方桌,将布包轻轻放置在桌面上。

完成投递任务后,它并未离去,反而悬停在空中,小巧的身躯微微一震。

下一刻,构成纸鹤的符纸如同被无形的双手解开,迅速而有序地自行摊平开来,显露出纸鹤内里书写的一行行端正小楷。

更奇妙的是,那些墨字仿佛有了生命,这伸伸“腿”,那抬抬“胳膊”,蹦跳而出。

像一群小孩,打打闹闹悬停在空中,又规规矩矩排排坐。

与此同时,一个清晰男声同步响起,回荡在小屋内:

“新晋外门弟子何青梧,此包裹内含外门弟子服两套、身份令牌一枚、辟谷丹一瓶、基础丹药数枚、下品灵石五十枚。”

“身份令牌滴血即可认主,用于记录贡献、通行宗门各处。辟谷丹可解饥渴,一颗可抵三日所需。基础丹药及灵石可辅助修行。物资已齐,望善加利用,勤勉修行。”

话音落下,悬浮在空中的墨字如同完成了使命,瞬间化作点点微不可察的灵光,消散无踪。

紧接着,那落在桌上的普通黄纸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唤醒,无风自动,边缘迅速而灵巧地向上翻折、收拢。

仅仅一两个呼吸间,它便重新恢复成了那只巴掌大小的纸鹤形态。 恢复原状的纸鹤并未立刻离去。

它振翅飞起,绕着何青梧,不紧不慢地飞了一圈方才掠出窗口,眨眼间便消失在漫天绚烂的晚霞之中,再无踪影。

何青梧上前打开布包,先取出那只储物袋——袋口印着简单的灵纹,触手微凉。

她想起曾在话本里看过的认主法子,咬咬牙咬破指尖,将血珠滴在灵纹上。血色瞬间被吸收,储物袋传来一丝微弱的温热,然后就与她有了无形联系。

接着她一一查看其余物资:两套浅蓝弟子袍,身份令牌是块掌心大的方形乌木,刻着“何青梧”与“外门甲等”几字;几个瓷瓶里装着丹药,瓶身都贴着丹药名称的标签,还有五十枚莹白的下品灵石,握在手里能感受到微弱灵气。

她将丹药、灵石收入储物袋。心念微动,便能感知到袋内物品的位置,新奇又实用。

随后她换上弟子袍,衣服贴合身型,比之前的粗布衣裳轻便许多。 最后将储物袋与身份令牌一同系在腰间,才出门打水。

院外是条青石小径,两侧排着数十间形制相同的单人房舍,陆陆续续有弟子进出。遇见时,彼此不过点头示意,没人多言——想来都是甲等班弟子,虽在一处居住,却还生分。

何青梧打了水烧开,灌了杯温水下肚,又觉腹中空空。

辟谷丹能解饥,可她更想尝尝仙门膳堂的吃食,更重要的是,或许能遇见木桃几人。

只是她忘了,外门与内门各峰分立,各峰皆有专属膳堂,唯有主峰膳堂可供全峰弟子共用。

能不能在主峰膳堂碰见大家,也是纯靠运气罢了。

她凭着记忆往主峰方向走,越走越觉山路陡峭,凡人之躯未引气入体,不过半炷香便累得额头冒汗,脚下也发虚。

好不容易挪到主峰膳堂,堂内人声鼎沸,她踮着脚扫过满堂弟子,却没见木桃的身影,连王灿、王荷、姜墨的踪迹也无。

何青梧也就草草吃了几口便起身离开。

她不知,前脚刚离开,后脚木桃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小姑娘也是紧赶慢赶来到主峰,额角沾着汗,目光急切地在堂内扫来扫去。

找了半晌却没见任何一道熟悉的人影,瞬间蔫蔫地垂下肩——她本以为能遇见同伴,再好好聚一回,没想到扑了个空。

何青梧回到栖云峰后,想着既已出来,不如趁此时熟悉周遭环境,又慢悠悠转了起来。

栖云峰外门区域多是低矮屋舍与青石小径,路边种着几株灵竹,晚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转过一道弯,前方竹影下忽然立着一道青色身影。衣袂垂落如静水,腰间长剑未出鞘,却透着凛然剑意——是宫翎。

何青梧心头微顿,连忙停下脚步,小身板站得笔直,双手交迭在身前拱手行礼:“宫翎师兄。”

她个头尚矮,抬头时得微微仰着下巴,额前碎发被晚风拂开,露出一双极黑极亮的眼睛,像浸在深潭里的星子,没有同龄孩子的怯生生,反而透着股超出年纪的沉着,连带着面上的恭敬,都比寻常弟子多了几了分真切。

宫翎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冷淡无波,却将她的模样细细扫过:弟子袍套在身上略有些宽大,衬得她身形更为瘦小,面对他时虽有敬畏,却并不谄媚,怎么看都只是个受了恩惠、真心敬重前辈的普通孩子。

他暗中感知着追踪符的微弱波动,确认这孩子从主峰离开后,一路确实只在栖云峰附近徘徊,没有异动,才淡淡颔首,算是回应。

“明日勿迟到。课后,林松会来接你们,他说此前与你们有约,要请去山下集市吃饭。”

何青梧愣了愣,随即眼睛亮了亮——她差点忘了林松之前提过的约定。

“谢师兄告知!”

“其余人那边那边,皆已让人传讯。”宫翎补充道。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便走。

青色衣袍掠过竹影,脚步轻得没有声响,不过瞬息,便消失在山道尽头,只留下一阵若有似无的清寒。

何青梧望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冒出个想法,宫翎像是故意和她碰面一样。

转念又觉好笑,人家说不定来半正事,真偶遇随口提了几句呢。 宫翎看着冷淡,却还记得提醒她们赴约,连其余人都顾及到了,倒是个面冷内热的。

熟悉完环境后,天色也就暗了。为了明天精神足,何青梧早早上床。 结果头一沾枕,便觉意识轻飘飘的,像是被裹进了一团暖雾。 再睁眼时,周遭已不是狭小的屋舍,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茫茫,雾霭弥漫间,连脚下的地面都软得像云——这场景,与那日问心镜的心魔试炼如出一辙。

她心头一紧,刚要抬手戒备,身后便传来一阵清脆的铜环碰撞声,伴着那道熟悉的、带着狡黠的童声:“小丫头,又见面啦~”

何青梧猛地转身,只见问心镜器灵从雾里探出头来,白嫩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语气悠悠:“别紧张,这次不是来试炼的——就是来提醒你,你身上沾了点东西。”

“什么?”

何青梧皱眉,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令牌与储物袋,没察觉异样。 器灵绕着她飞了一圈,鼻子翕动几下。

“是追踪符的气息,藏得还挺隐蔽,一般修士也察觉不到,更何况你现在还只是个普通人。”

祂停在何青梧面前,指尖泛出一点灵光,凝空一点,一个半透明的符箓从何青梧身上缓缓升空。

“你看,这气息冷飕飕的,还带着剑意,是宫翎那小子的手法。” “宫翎师兄?”何青梧眉头拧得更紧,脸上满是疑惑,“他是修仙界年轻辈第一人,内门天骄,我不过是个外门弟子,他没必要对我过多关注吧?”

“傻丫头,在心魔历练时,可一直有群人观察着你们的一举一动。你那块水幕出现了异动,虽说吾帮你掩盖了一下,但水幕那短暂的碎裂,早让那群老家伙起了疑心——派个靠谱的小子来‘盯’着你,试探试探底细,再正常不过。”

祂拍了拍何青梧的肩膀,语气满是不在意:“不过你放心,那追踪符没恶意。吾也就不帮你毁去,免得他们起疑。”

何青梧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刚要开口,却见器灵突然凑近,眼睛亮得像藏了星子:“不过吾今天来,可不是为了这个——有件更有趣的事要告诉你!”

祂悬浮到何青梧面前,指尖凝聚起一道金光,在空中勾勒出一头昂首扬蹄的巨兽虚影:巨兽似牛似犀,却高状数倍,背顶天,脚踩地,身姿挺拔,气势万钧。

它全身覆着青铜色鳞甲,犄角如鎏金铸就,周身缠绕着锐利的金芒与雷光。

虽只是虚影,却也透着睥睨天地的霸气,仿佛只需一声嘶吼,便能震碎山河,让人望而生畏。

第十七章 约定

巨兽虚影在白雾中悬浮片刻,才缓缓散去。

何青梧望着那残留的金色光点,心尖还能感受到虚影传来的磅礴气息,满是震颤。

“怎么样,被吓到了吧?”器灵晃着脚丫坐在一团凝实的雾气上,语气带着几分得意,“这可是上古时期能与四神兽比肩的金属性至强存在——镇凹,你的老祖宗。可惜啊……”

祂话锋一转,带着点惋惜,“传到你这辈,那血脉稀薄得快成一根丝了。”

“我居然是神兽后裔?”

何青梧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还有这种身世,但也终究是个炮灰,未继承太多的血脉。

不过自己那把子不同常人的力气,此刻也终于有了答案。

“要是搁上古,你们镇凹一族,十个里有九个是极品金灵根,剩下一个是天品。哪像你现在……说出去都丢你老祖宗的脸。”

“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这灵根纯度,也是上品了。” 何青梧刚想接话,器灵却突然起身飘到她面前,动作间脚上铜环碰撞,叮当作响。

“你难道就不好奇吾为何知道这些?”

何青梧心知若有人这么问,就是期待别人去好奇,去求问。 她立马换上虚心求教的表情,双手作揖。

“求前辈指点迷津。”

器灵很满意何青梧这恭敬的态度,叫祂的一颗心舒展开来。 也是吾一直未报上姓名,吾名昭明,乃上古神器溯洄镜。可万年前经历一场巨变,如今也只剩问心之能。”

“但就算如此,只要是入过问心之境的人,他们藏在心底的秘密、见过的奇珍异宝,吾都能追溯。如今吾脑海里,可是存着数不清的天材地宝踪迹。”

昭明说到此处,语气中的得意更盛,仿佛一个揣着无尽宝藏的孩童,迫不及待地炫耀着。

何青梧心中却是一动,一个被反复思量过的物什骤然浮现——极寒之地的冰髓芝!

小说中男主与戒指老者仅是只言片语提及,具体方位,是否有守护兽等详情一概模糊。

如今这自称知晓无数天材地宝踪迹的镜灵就在眼前,岂不是天赐良机?

她压下心头的急切,面上适时露出天真好奇之色,开口问道:“前辈既知晓天下珍宝,那可曾听闻过……冰髓芝?”

昭明当然知道何青梧打的什么主意,毕竟她的记忆竟在祂掌握中,这全是引她上钩的饵罢了。

但祂并未拆穿,装作回想了一番。

“极北之地,冰魄渊深处,千年玄冰与地心之火交织之处孕育的那一株?吾自然知晓。”

何青梧心头一喜,正要细问,却见昭明飘近了些,那双透亮得能看穿一切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

“怎么,就凭你现在这凡胎肉体,连炼气都未入,便敢打那东西的主意?呵,丫头,太狂傲。”

“且不说那冰魄渊,罡风如刀,寒气蚀骨,等闲金丹修士踏入也得脱层皮。单是守护那冰髓芝的守护兽,就不是你能对付的。那玩意儿虽眼盲耳瞎,不辨形声,却对灵力波动敏锐到了极致,哪怕是个元婴老怪将自身灵力波动压至最低,一旦靠近其感知范围,也休想瞒过它。至今为止,打那冰髓芝主意的,无一例外都成了冰魄渊底的冰雕。”

一番话如同冷水浇头,先前的激动冷却了几分。

但何青梧也迅速反应过来,对方既有如此逆天的能力,肯定早已知悉她对冰髓芝有所求。

一切恐怕都是为引她入局。

这些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就爱兜圈子。

何青梧心中暗暗腹诽,但也从善如流,虚心求教的表情更为诚恳,恭敬道:“求前辈指点迷津。”

昭明被哄得熨帖,也不再卖关子了。

“你这丫头,脑子转得倒快,确实有一线可能。关键,就在你身上那稀薄得可怜的血脉上。”

“我?”

何青梧一怔。

“镇凹一族,上古时以何与四神兽比肩?凭的可不是练气修仙那套,而是肉身成圣,走的乃是炼体路子。”

“你们的血脉天赋,便在于此。灵力不显于外,而深藏于骨骼血肉之中,凝练一体,自成循环,不泄半分。”

“那守护兽感知灵力波动天下无双,但对上纯粹的气血之力,就是真正的聋哑兽了。你若走炼体之路,将瞒天过海,轻易夺得那株冰髓芝。”

“只可惜——”猛然间,祂话锋一转,带着几分遗憾:“当世炼体一脉几乎断绝,残存的一些法门也不过是旁支末流,难堪大用。”

何青梧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眼看又要黯淡下去,却听昭明语调再次扬起,清脆的童音带着钩子,不放饵,也叫何青梧愿者上钩。

“不过嘛——”

何青梧雪亮的眼睛盯着昭明。

“咳咳……吾当年闲来无事,曾收录过一篇天级炼体心法。” 天级!

何青梧心头剧震。

功法品级,天地玄黄,天级已是传说中的存在,若真能得到…… 然而,巨大诱惑当前,她反而迅速冷静下来。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镜灵与她非亲非故,为何要如此帮她? “前辈为何要告知我这些?又为何愿意赠我如此珍贵的功法?” 昭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理所当然地说:“当然不是白给,吾是要你给吾做苦力!”

祂小手一翻,一团朦胧的光晕在祂掌心浮现,光晕中包裹着一本手札虚影。

“吾这里,有一本炼器大能留下的心得手札,可以转赠于你。条件嘛……你要去学炼器,且必须在十年之内,成功复刻出这手札中记载的一种特定器物,帮吾找到吾遗失在外的镜子碎片。”

祂顿了顿,强调道:“而你要的那篇天级炼体功法,恰好就收录在其中一枚碎片里。”

何青梧闻言,心中疑惑更甚。

“前辈,我如今连炼气都未曾入门,且您也说我血脉稀薄。世间炼器大师不知凡几,为何偏偏是我?”

“手札本就是由你炼器老祖记载,吾与他是多年老友。”昭明晃动的脚丫停了下来,周遭的雾气似乎也凝滞了一瞬,祂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怅然。

“那件器物,本就是老友为了修复吾而特意研创的。当年吾镜身崩碎,碎片没入天地洪流,难以寻觅,便去寻他想办法……办法是想到了,可惜……”

祂的声音低沉下去,“吾只知道祂后来陨落了,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似乎也随着吾再次崩碎遗失的镜片一同被遗忘了。后来漫长岁月里,吾也曾寻过不少炼器师,将手札给予他们参详,试图复刻那件器物。可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而且巧合的是,他们都是在同一处关窍上被难住,无论如何也无法突破。”

“那您又如何觉得我可以?”

昭明重新晃起脚丫,语气恢复了之前的跳脱:“死马当活马医呗,你好歹有点他的血脉传承虽然稀薄,但说不定就瞎猫碰上死耗子了,不行大不了再换人嘛~”

祂说得随意,但内心深处却有一丝未曾言明的直觉——那令无数炼器大师折戟沉沙、百思不得其解的关窍,眼前这个看似普通,却心志坚韧、眼神清亮的少女,或许……

真的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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