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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仙门当卧底 (11-12)作者:鲫鱼豆腐汤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10-16 10:51 长篇小说 8110 ℃

【我在仙门当卧底】第十一章、第十二章

作者:鲫鱼豆腐汤

2025/09/06发表于:sis001

字数:7,764 字

                第十一章

  晨光好似从未垂青过这片底层的屋舍。

  唤醒他们的,是一种带着霉烂味的湿冷浊气,无孔不入,钻骨搜髓。天空灰蒙一片,像一块被脏水浸透后又拧干的抹布,死气沉沉地悬着。沉重的空气于是便压了下来,将一层灰败的死气,严丝合缝地贴在每个麻木的脸上。

  余幸混在人群中,提着两只半满的木桶走向马厩,桶里晃荡着昨夜剩下的泔水。他微微低头,让额前的散发遮住眼神,脚步不急不缓,与周围行尸走肉般的杂役弟子没什么两样。

  然而在他平静的外表下,丹田深处那缕灰蒙蒙的混元真气正如雾中潜蛟,缓缓舒展身躯。引气后期的实力被他用《敛息诀》死死压制在引气三四层的水平,看起来依旧是那个资质平庸前途黯淡的倒霉蛋。

  “动作麻利点!那几匹云鬃兽和麟角驹的草料还没铡好,误了管事们的时辰,仔细你们的皮!”一名执鞭弟子站在高处厉声呵斥,鞭梢在空中甩出刺耳的炸响。  余幸对此充耳不闻。他只是沉默地将泔水倒进食槽,然后拿起扫帚一下一下清扫地面。这些日子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囚徒般的生活。刑法堂的“待命观察”就像一道无形枷锁,将他牢牢锁死在这宗门最底层、最肮脏的角落。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坐困在这污浊之地,杂役处的每一日都在消磨他的时间,更在蚕食他好不容易挣来的微末修为。

  他必须破局,必须在无人察觉的阴影里织网。

  而张虎,正是他选中的第一个结点。

  机会来得猝不及防。

  次日破晓,余幸被分去清扫通往山门的千级石阶。晨雾未散,青石板上凝着露水,他握着扫帚一步步向上,腰背始终微躬,像个钉在石阶上的影子。

  晌午时分,石阶尽头传来肆意的谈笑。三个身影逆光而来,为首的正是张虎。新做的外门弟子服衬得他身形挺拔,腰间储物袋鼓胀,显然刚得了好处。身后跟着两个满脸谄媚的新跟班。

  张虎的脚步在余幸面前停住。

  阴影笼罩下来,带着股汗腥与酒臭混杂的气味。余幸没有抬头,视线里只看得见对方绣着云纹的靴尖,以及自己磨破的草鞋。

  一口唾沫砸在他脚边的青石板上,溅起细微的水星。

  “哟——”

  张虎拖长了语调,声音里浸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他俯下身,几乎凑到余幸耳边,却又刻意让声音响得足以让周围零星几个杂役都听见。

  “这不是咱们会使妖法的九五二七么?”他嘴里的嘲讽之意愈发深重,“杂役处的屎尿,香不香啊?”

  哄笑声猛地炸开,惊得一群乌鸦扑棱翅膀撞破山间的寂静。两个跟班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绝妙的笑话。

  余幸手中的扫帚发出细微的呻吟,但他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猛地将扫帚向前一推,带起一片灰尘和碎石,哗啦一声扫过张虎崭新的靴面。

  张虎像是被烫着般猛地后退一步,脸上闪过一丝惊惧,右手下意识捂向曾经受伤的位置。待他反应过来,立刻涨红了脸,为自己的退缩感到无比恼怒。  “你!”他厉声喝道,却不敢再上前。

  余幸依旧沉默,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地上的污秽和灰尘一下下扫开,仿佛眼前空无一物。

  张虎死死瞪着他,胸口起伏几下,最终只是重重哼了一声,带着人快步离去。  那背影里,竟带着几分仓促的意味。

  又过了两日。

  余幸正扛着一捆晒干的青剑菖穿过杂役处的仓库,尘土和草屑沾了他满头满身。就在他弯腰放下草料的瞬间,余光瞥见院墙拐角处聚着几个人影。

  是在寒晶谷见过的,张虎身后的那几个随从。

  他们缩在墙根的阴影里,脑袋凑得很近,正围着一个灰布小包裹低声争执。虽然听不清具体内容,但那急促的语调和不耐烦的手势,分明透着几分见不得光的焦躁。

  余幸动作未停,继续搬着草料,目光却淡淡扫过那边。

  只见那包裹被迅速打开又合上,缝隙间隐约露出几枚丹丸的轮廓和灵石微弱的光泽。其中一人似乎有些不满,声音陡然拔高,又被同伴急忙压下。

  他立刻弯腰重又将干草扛起,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但那一刻已然足够。

  看来张虎虽然受到了惩戒,但他手底下这些蝇营狗苟的勾当却仍未停止。  ……

  午后的歇息时辰短暂,日头晒得人发蔫。

  余幸借口内急,绕过几处低矮的屋棚,身影在晾晒的粗布衣裤间一闪,顺势拐进了杂役处东侧。十几日没来,这里仍旧保持着原样:几间石屋歪斜着,门前堆着朽坏的农具和散乱的枯枝。人迹罕至,连鸟雀都懒得多叫几声。

  石磊就蹲在其中一间石屋的背阴处。

  他敦实的身子缩成一团,像块长满青苔的石头嵌在墙角。手里捏着根枯黄的草棍,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地上的一队黑蚁。虽然瞧着懒散,但那结实的臂膀和宽厚的背脊,依旧透着常年干力气活留下的底子。

  余幸的脚步落在软土上,悄无声息。

  直到影子轻轻罩住了石磊眼前的那一小块光斑。

  “石师兄。”

  声音不大,却惊得石磊浑身猛地一哆嗦,手里的草棍啪嗒掉进土里。他几乎是弹转过身,看清来人后,才重重吁出一口气,没好气地抬手拍着自己厚实的胸口。

  “我操!”他惊魂未定地瞪着余幸,“你小子走路没声的?想吓死我换地方挺尸啊!”

  余幸没接话,只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递了过去。

  石磊瞥了一眼,粗短的手指灵活地解开绳结。油纸摊开,里面赫然是几块纹理分明、还渗着些许油光的灵兽肉干。

  “啧,你小子行啊。”石磊喉结滚动一下,也不多问,抓起来就狠狠咬下一大口。筋肉在齿间被撕扯开,他满足地眯起眼,含糊不清地嘟囔:“无事献殷勤……唔……非奸即盗……说吧,托人把我找来是有什么事?”

  他用力咽下嘴里的肉,眼神里多了几分精明,伸出油乎乎的手指对着余幸虚点几下:“我可先说好,你现在是戴罪之身,太麻烦的事我不沾啊。”

  余幸的目光扫过空荡的四周,这才将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我想知道张虎的事。”他顿了顿,每个字都清晰而沉缓,“所有事。特别是……他怎么赚灵石。”

  石磊咀嚼的动作骤然慢了下来。他脸上的满足感瞬间消失,警惕像一层寒霜覆上眼底。他脖颈微转,粗壮的肩颈线条绷紧,视线迅速扫过周围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

  确认无人后,他才重新看向余幸,身体前倾,带着不容错辨的警告:“你小子……还敢找他麻烦?”他摇了摇头,像是看一个不开窍的傻子,“我劝你趁早熄了这念头。他人在外门不假,可他那手,照样能伸进这杂役处掐死你。”  “你斗不过的。”

  余幸摇了摇头,脸上恰到好处地混合着怯懦与不甘,他低声辩解:“师兄想岔了,我没想斗。”那声音里透着认命般的无奈,“我只是想躲着点走……知道他的路子,免得哪天不小心,又碍了他的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石磊上下打量了余幸几眼,眼睛里闪着将信将疑的光。他咂摸了下嘴,似乎没品出更多破绽,这才把剩下的肉干胡乱塞进怀里,歪着身子凑近了些:

  “他那点破事谁不知道?那孙子,就是条血蚂蟥!”

  石磊的嘴角撇向一边,语气里露出几分惯常的鄙夷。

  “除了捏软柿子,他最大的进项,就是倒腾宗门的份例!”

  “倒卖?”余幸的语气虽然平稳,却紧着跟上了对方的尾音儿。

  “可不是嘛!”石磊一拍大腿来了兴致,“清心丹、炼骨丹、还有每月那点灵谷……多少人手头紧巴巴,或者自个儿用不上,就想换几块灵石救急。张虎这伙人专干这个——压低价收进来,凑成整份,再偷偷摸摸高价卖给山下坊市那些没根脚的散修。”

  他用手指隐秘地朝门外虚点了一下:“那个管分发物资的刘管事,就是他背后的靠山。两人蛇鼠一窝,穿一条裤子!这他娘的……都快是明面上的规矩了。”  余幸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听着。昏暗的光线下,他低垂着眼,所有的思量和计算都在那一片阴影里飞快转动。

  这与他所推测的,分毫不差。

  “他们一般什么时候交易?在哪儿?”

  石磊脸上的肌肉放松下来,嘴角咧开一个精明的弧度。那双看似憨厚的眼睛此刻闪着市侩的光,右手拇指和食指熟练地搓捻起来:“这可就问到根子上了。”  “这等机密——”他拖长了语调,声音里含着几分拿捏的姿态,“得加钱。”  余幸沉默地看了他片刻,随后才伸手探入怀中摸索几下,将掏出来的两颗二品灵石轻轻放在石磊的掌心上。

  “就这些了。”他的声音平淡无波,“我全部的家当。”

  石磊掂了掂掌中那点微薄的灵石,分量轻得可怜。他撇了撇嘴,却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将灵石揣进怀里,边揣还边嘟囔:“真是穷得叮当响……罢了,谁让老子今天心情好。”

  他再次凑近,这次把声音压得更低:“他们胆子肥得很。窝点就在后山乱石坡,那儿有个塌了半边的旧丹房,鬼都不去,隐蔽得很。”

  “日子不固定,但多半是月中那几天……等刘管事那头肥猪盘完了库,手里多了‘余粮’,他们就趁着夜色摸黑出手。”

  “算起来,也就是这一两晚的事了。”

  “多谢石师兄。”余幸点头,将每一个字都咽进心里。

  石磊起身拍了拍衣摆,最后扔下一句:“小子,听我一句,别乱来。刘管事在外门手眼通天,张虎更是个混不吝的刺儿头。你要动手,就得一竿子打死。要是没打死……”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挥了挥手,像是要挥开某种不祥的预兆。

  “走了。”石磊转身,将声音抛在脑后,“这肉干的味道是真不错,以后要是吃不着,还挺惦记。”

  余幸站在原地没应声,只望着那道背影晃出院子,消失在门外明暗交错的光影中。

  一竿子打死?

  不。

  他要做的,是挖好坑,看着他们自己往下跳。

  连土都自己埋。

  回到自己那间充满霉味的小屋,余幸仰面倒在稻草铺上,阖上双眼。

  黑暗中,他的识海却亮如白昼。

  石磊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其中清晰地翻滚、碰撞、重组:张虎的贪婪、刘管事的职权、倒卖的勾当、乱石坡、废弃丹房、月黑风高的交易夜……所有零碎的线索,此刻正被一条无形的线飞速串起。

  前世伏案加班的记忆倏然苏醒。为了能让那份微薄的薪水再提高半分,他曾在无数个深夜研读冗长的公司规章,揣摩流程里每一个可能被钻营的缝隙,也看透了那些老油条如何面带笑容地将利益揣进自己口袋。

  相比之下,张虎与刘管事这套倚仗仙门等级森严与消息闭塞而行的勾当,在他眼中简直粗陋得可笑。

  不过是换了个世界,换了个名目。

  人心那点腌臜算计,从未变过。

  余幸不会硬碰硬地去揭发,那是无谋蠢汉才会选择的绝路。他所要做的,是布一局精巧的棋。要让那猎物用自己的腿脚,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一步走向刑法堂森严的门庭。

  余幸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仿佛已然入睡。

  一幅清晰的图卷,正在他心底逐渐勾勒出冰冷的轮廓。

  ……

  杂役处从来都藏着些心照不宣的规矩,最底层的弟子往往比主子更懂得察言观色。余幸前几日清扫石阶时与张虎的那场遭遇,虽无人敢当面议论,却早已被无数双眼睛看了去,自然也落入了管事耳中。

  今日分配活计时,那尖嘴猴腮的管事眼皮都未抬,便径直将余幸的名字与张虎那几个老跟班排在了一处。

  这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敲打——让不懂“规矩”的人,去该去的地方学学“规矩”。

  一行人被安排分拣新到的灵植,空气中弥漫着清苦的草木气息。余幸立刻缩起了肩膀,将自己塞进那副早已熟稔的畏缩皮囊里。他刻意将动作慢了半拍,偶尔还因“体力不支”手腕一抖,将几株品相难得的灵草“不小心”拨到那些跟班触手可及之处。

  起初,那几人投来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冷意,像刀子刮过皮肤。可几次三番下来,见这九五二七始终低眉顺眼,甚至主动将好处“让”出,他们紧绷的神经便渐渐松弛下来,脸上露出惯有的轻蔑。

  看来这新人,终究还是个被吓破了胆的软蛋。

  “喂!九五二七,你他娘的能不能快点!这边的虹斑兰都快过时辰了!”一个跟班不耐烦地呵斥道。

  余幸像是被这声叱责惊得浑身一颤,手猛地一抖,怀里那捆品相极佳的赤阳花便散落在地。

  “对……对不起师兄……”他慌忙弯腰去捡,手指因“惊慌”而显得笨拙不堪。

  “没用的废物!”那跟班骂骂咧咧地大步上前,一脚踹在余幸肩头,将他蹬到一旁,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抱起那捆赤阳花。

  “这可是炼制烈阳丹的主材,要呈给刘管事过目的上等货色!弄坏了,把你拆了卖零碎都赔不起!滚远点!”

  余幸蜷缩着身子连滚带爬挪到角落,仿佛是被恐惧彻底淹没。只是无人得见,他的唇角极轻地牵动了一下。

  赤阳花色金红,性极烈,蕴含充沛火灵之气,而冰魄草则生于极寒幽谷,通体剔透如冰晶,性阴寒。二者单用皆是良材,但若在采摘后近距离共存,其截然相反的灵气便会彼此侵蚀,逸散出一种无色无味的异样灵蕴。此气虽不伤人,却对丹药品质极为敏感,能令其色泽迅速暗淡,灵气紊乱消散,如同被无形之手悄然抹去精华。

  而他方才假意拾取时,早已将几株揉碎了的冰魄草不着痕迹地抹在了那捆赤阳花的茎叶深处。

  如今只需静待鱼儿携着这份“厚礼”,游向该去的地方。

                第十二章

  次日,天光未透。

  杂役处深处那间最大的仓库里,死寂被猛地撕开。

  一声凶兽般的咆哮轰然炸响,裹挟着灵植腐败后的酸朽气息,狠狠撞在四壁之上:

  “废物!”

  “一帮没长眼睛的废物!!!”

  身形肥硕的刘管事立在中央,满面油光因震怒而不住抖动。他指着面前一堆色泽灰败、灵气紊乱的赤阳花,声音好似从牙缝中挤出来:“上好的主材……”  “就这么废了?”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刮骨刀般扫过眼前噤若寒蝉的几名杂役,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们脸上:

  “谁干的?!”

  张虎的那几个跟班缩在最后面,个个面无人色。他们昨日分明将这批赤阳花完好送入库中,怎一夜之间,竟似被抽干了精华?

  一片死寂中,一人颤巍巍抬头,嗓音发干:

  “管、管事大人……昨日入库时,分明还是好的……就、就是那个九五二七!他当时毛手毛脚,摔过这捆花!”

  刘管事那双陷在肥肉里的眼睛倏地眯紧,缝隙里透出冷光:“九五二七?是那个在刑法堂挂了号的?”

  “是、是他!”那跟班如同抓住浮木,忙不迭应声,“他早先就与我们虎哥结过梁子!定是怀恨在心,用了什么阴毒法子……”

  话音未落,一记耳光已携着灵力狠狠掴在他脸上,打得他原地转了半圈。  “放屁!”

  刘管事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毒的钉子般字字扎得人生疼:

  “他一个连引气都费劲的废物,能有什么手段?还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耍花样?找不出由头,就敢随意攀咬?

  “我看,就是你们自己废弛职守!”

  刘管事心中雪亮。

  这批赤阳花本是他暗中勾出、预备牟利的大头,如今莫名毁损,不止财路骤断,若细查起来,他自己也难脱干系。想到这儿,他烦躁地一挥手,如同驱赶蝇虫:

  “这个月的份例,你们几个全他妈扣光!滚出去!”

  那几个跟班听闻此话后全都连滚带爬地跌出仓库,面上却像铺着一层死灰。份例尽扣,不止白做一月,连带着最基础的修炼资粮也会断绝。

  目光扫过那几个狼狈的身影,刘管事心底已飞速盘算开来:这帮蠢货的份例正好拿来填窟窿,余下的总能在下批物资里‘挪补’回来。万幸只损了这一桩,若真被上面嗅出整条线……

  “他娘的……全怪那扫把星!”

  “老大不会放过他的!”

  “可眼下怎办?刘管事那边的‘孝敬’……这个月怕是凑不齐了……”  几人躲在墙角的阴影里,声音充满了怨毒和焦虑。这笔意外亏空,让他们本就岌岌可危的处境愈发雪上加霜。

  然而在无人留意的另一端晦暗处,一道沉默的身影正静立其间,将方才的一切悉数敛入眼底。

  余幸正将一袋灵谷扛上货架,喘息粗重,动作滞涩,俨然一副力有不支的模样。可是他低垂的眼中,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第一步,成了。

  那批赤阳花废得恰到好处,刘管事的怒斥更是帮他洗清了嫌疑。此刻,那群饥肠辘辘的鬣狗,正被逼入绝境,龇着牙寻找下一顿血肉。

  而新的饵,他早已备妥。

  午后,余幸被派往内门边缘的一处临时丹库当值。此地僻静,只暂存些等着分送各峰的丹药材料,守备甚是疏松。

  他推着一辆吱呀作响的板车,缓缓清理库外的堆积的器物与杂草。就在活计将完未完之际,余幸脚下忽地一绊,他身体骤然失衡,那辆沉重的板车猛地脱手,直直撞向库房那扇老旧木门。

  “哐当——!”

  巨响炸裂。

  木门剧震,门上那具黄铜旧锁应声崩开,锁芯脆生生地断作两截,一截跌落在地,敲出清冽的铿音。

  余幸“吓”地跌坐在地,脸色霎时褪得惨白,嘴唇不受控制地轻颤。

  他手足并用地扑向那截断锁,发抖地试图将它按回原处,却只是徒劳。额角沁出细密冷汗,喉间挤出几声破碎的呜咽,活像个吓破了胆的孩童。

  恰在此时,张虎那几个跟班正耷拉着脑袋从旁经过。几人刚被刘管事罚了最苦的差事,正一肚子晦气无处发泄。

  “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要不……再找几个新人‘借’点?”

  “借?借个屁!现在谁还搭理我们!”

  “等等等等会儿……什么声?”

  几人的抱怨戛然而止。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色,悄悄地凑了过去,借着一排废弃丹炉掩住身形,正好将余幸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尽收眼底。

  “是那个废物!”

  “他……他把丹药库的门锁给撞坏了?”

  “我操!这下他死定了!这可是重罪!”

  几人眼中闪过幸灾乐祸的光芒。但很快,其中一个心思活络的,眼神就变了。他拉了拉同伴的衣袖,压低声音道:“你们看清楚,那库门标记……是丙字库。”  “丙字号?那不是……”

  “我听说……这个月丹霞峰备下了一批‘还灵丹’,还没来得及卖出去,就暂存在这里……”

  几人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还灵丹!

  那可是练气期修士梦寐以求的灵药。只需一枚,枯竭的灵力便能顷刻恢复小半,绝境中足以逆转生死!

  坊市之内,此丹卖得极好,一枚便值二十块二品灵石。

  平日里,他们这样的人连凑近闻一闻丹气的资格都没有。

  可现在——

  存放灵丹的库房,门锁……竟坏了。

  还是被一个“罪人”撞坏的。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余幸像是疯了一样,连滚带爬地跑向远处的值守房。  “来……来人啊!不好了!锁……锁坏了!”惊慌失措的叫喊声遥遥传来。  很快,一个值守弟子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踱步而出。他瞥了眼坏锁,又扫过抖如筛糠的余幸,满脸不耐地骂道:

  “嚷什么嚷!不就一把破锁吗?!”

  “坏了报修,等明日来人处置!”

  “大惊小怪。”

  他顺手将破门往里一推,虚掩了那道裂口,转身便回了屋。

  脚步声渐远。

  只剩一院寂静,和那扇再也关不住秘密的门。

  阴影里,几个跟班的心脏快要撞破胸腔。

  几双眼睛死死咬住那扇虚掩的木门,瞳孔里烧着贪婪与疯狂的光,仿佛门后不是库房,而是一条铺满了灵石与金丹的登仙大道。

  死寂中,几人飞快交换眼神,狂喜中夹杂着一丝最后的迟疑。

  “太巧了吧……会不会有诈?”一个声音干涩发颤,还时不时地吞咽几下。  “诈个屁!”旁边的人眼睛布满血丝,声音压得低哑却烫得骇人,“锁是真断了!那废物也滚回去睡了!这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他猛地揪住对方衣襟,“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一票,够我们逍遥半年!”  “对!管不了那么多了!刘管事的‘孝敬’不能再拖了!没灵石,你我都要得完蛋!”

  最后那点犹豫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彻底碾碎,贪婪如野火燎原。

  “这傻子……竟是我们的造化!”

  “快!去告诉虎哥!”

  再也顾不上别的,几道身影迅速没入浓稠的光晕之中,向着张虎的住处狂奔而去。

  余幸从值守房拐角缓步走出。他依旧低着头,脸上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惊慌,但袖中的拳头,却早已攥得死紧。

  方才那一撞自然是他早就计算好的。他以混元真气暗中包裹住板车的撞角,精准地冲击在那老旧铜锁最脆弱的卡榫上。而那名值守弟子的懈怠反应,同样在他的预料之中:一个懒惰好赌、从不认真履职的人,自然乐得大事化小。

  一切正沿着他写就的剧本逐幕上演。

  他慢慢走回住处,途中经过一片僻静的小树林。脚步忽然停顿。

  他抬起头。

  午后的阳光穿过层叠的枝叶,洒下斑驳闪烁的光影,如同一张巨大而破碎的网,落在他沉默的脸上。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前世,他困在一方小小的格子里,揣摩着名为“规章”与“人情”的枷锁,学着如何在其中钻营,如何看人下菜,如何将人心的贪婪与懈怠铸成向上攀爬的阶梯。

  他曾以为飞天遁地的仙门会是另一番光景,却不曾想,其内核竟是如此的相似。

  刘管事与张虎,和他前世见过的那些高高在上的经理、仗势欺人的同事又有什么分别?他们都自以为是棋手,将如他这般的人视作可以随意摆布的棋子。  但他们不知道,棋子,也会有掀翻棋盘的一天。

  不。

  余幸的念头一转,推翻了这过于粗劣的想法。

  他不要掀翻棋盘。

  他要步步为营,做一枚吞没“将”的卒。

  余幸的眼神在阴影里沉淀下来,那是猎手在布妥陷阱后,志在必得的平静。  暮色四合,日头正一寸一寸沉入西山。

  他布下的饵已沉入水底,织就的网正静待涟漪。

  是时候,拉起第一根绳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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