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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马球场
马球场上,秦泽帆身姿笔直地坐在马鞍上,手腕微抬,长杆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光。
“啪”地一声,马球被精准击中,飞向球门。
又是一球进洞。
观众席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与低声惊叹,他的队友朝他挥手,还有几个朝他竖起大拇指。秦泽帆只是淡淡颔首,目光却不在球门,而是落在前排观众席上带着墨镜的黎望舒。
她从头到尾都没看过场上一眼,低着头摆弄自己的指尖。观众席一阵阵掌声和欢呼传来,她也像没听见一样。
望舒对这场比赛全无兴趣。要不是秦泽帆许诺她陪他参加完两个活动就放她自由,她才不会乖乖坐在这里看他在场上“大展雄风”。
此刻,她满脑子想的只是下次美甲到底做什么颜色,什么甲型。
旁边一个女人探过来,对她恭维地说:“秦总真的很厉害啊。”
黎望舒缓缓抬头,对她扯出一个“关我屌事”的微笑。
那女人愣了一下,识趣地收回身子,转头去和另一边的女人聊了起来。
比赛结束后,秦泽帆被宣布荣获本场MVP,奖金五十万美元,全场掌声如潮。他邀请望舒一起来到颁奖台接受领奖。
望舒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着他一起上台,可他却强硬地扣住她的手腕,力度大得像是押送犯人一样把她带到了奖台。望舒就这么臭着一张脸上了领奖台。
评委将支票递过来,秦泽帆接过后,看着黎望舒语调温和地说:“我将以我和我爱人的名义,把这五十万元捐给儿童慈善机构。”
黎望舒在墨镜后面翻了个白眼,咬着牙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谁是你爱人?别给自己脸上贴金。”
秦泽帆恍若未闻,还故意揽住她的肩,带着奖杯对着镜头笑得温柔而深情。摄影师刚按下快门,望舒就像弹簧一样弹开,径直冲下领奖台。
颁奖礼结束是小食酒会,场面热闹非凡。黎望舒懒得与这些秦泽帆的人脉社交,只掐着秦泽帆的胳膊,一直小声催促“快走”。
可秦泽帆偏不,他慢条斯理地品着香槟、接受人群的恭维,仿佛刚才那场颁奖典礼还没让他过瘾。他将她介绍给一圈又一圈的朋友、商业伙伴、马球俱乐部的老友,语气理直气壮:“这是我的女朋友。”
他们纷纷伸手和望舒握手寒暄,笑着打听两人的恋爱故事。望舒的教养让她不至于当众甩脸色,但嘴唇始终紧抿成一条线,
某人好奇问道两人是怎么认识的,秦泽帆思考良久,还是挑了最体面的说法:“我们是商业伙伴。”
一个秦泽帆的球友感叹:“郎才女貌,强强联手,这在酒店行业也是一段佳话!”
秦泽帆很是受用这一套,爽朗大笑后和对方碰杯。
终于当人群开始散去,秦泽帆才不紧不慢地表示可以回家了。
两人换完衣服,快走到大门门口的时候,黎望舒突然停下脚步,然后皱着眉上下翻找自己的包包。
“怎么了?”
望舒脸色一变:“我的戒指不见了。”
“是你那个紫水晶戒指吗?刚才还看你戴在手上。”
黎望舒上下掏自己衣服的口袋,发现真的不见了,神情有些焦急。
秦泽帆安抚她:“可能是丢在马场上了,我让他们找找,找到了让他们送到家里来。”
“不行,那个戒指是我奶奶送我的,今天必须找到。”她掉头,小跑回去。秦泽帆快步跟上。
“会不会在更衣室?”秦泽帆提醒她。
望舒一愣,立刻转向女更衣室,秦泽帆站在门口,“我等你。”
她推门进去,在自己放衣服的柜子里果然找到了戒指。那一瞬间,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时,化妆台那边传来几道细碎的声音,像是刻意压低,却因为更衣室的回音而清晰传来。
“秦泽帆带的那个女人,怎么这么拽哦?跟她说话都不理人的。”说话的是刚才在马球场上试图跟望舒搭话的人。
“是呀,全程摆着一张臭脸,好像我们欠她钱了。”
“我看秦泽帆很疼她的,一直挽着她胳膊,还说她是他‘爱人’?之前那么多次比赛,可没见他带过别人,这次是第一次带女人来吧?”
“是啊,我听说她可大有来头,她是黎明酒店的老板,刚从她老爸手上继承的酒店。她爸去年出车祸,突然人就没了,她书都没读完就回国,接手她爸欠下的一屁股债。”
“那个老城区的黎明酒店?之前听我们家老李说过黎明要破产了,没想到今年又说起死回生了。是不是秦泽帆给她买下来啦?”
“是啦,哎呀,但也不是啦。你们别跟别人说哦,那个黎小姐,去年她有找到我们家公司,想让我们家老周投资。老周对黎明酒店还是挺感兴趣的,只是这个秦泽帆突然跳出来,给老周说,这个黎明酒店不能投资。老周本来都打算见那个黎小姐一面了,秦泽帆给他一顿吓唬,老周立马就退缩了。”
“啊?这个姓黎的,不是他女朋友吗,为什么不让投资她啊?”
“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但后来老周和其他几个做酒店的朋友在饭局上聊到黎明,好嘛,原来当初好多酒店集团都想收购黎明,但都被秦泽帆劝退了,最后他反而自己投了。”
“他这是想自己赚钱,吃独食?”
“那也不至于,新恒那么大的集团,会看得上一个小酒店带来的那一点收入吗?我看,他就是早就看上了这女的,想演一出英雄救美呢。”
“哎哟,那他还真是老谋深算呀。”
“可不嘛,听说这个黎小姐去年挨家挨户的去求人收购,最后还是落到秦泽帆手里。哎,你们说,她爸的车祸会不会也跟秦泽帆有关?”
黎望舒在远处听着,她们的声音像被隔着厚重的水面,渐渐模糊成一片嗡鸣。胸口像被什么堵住,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又沉重,胃里翻涌着一阵阵恶心感。冰冷从脚底一路爬上脊背,指尖止不住地颤抖。
她的视线逐渐发黑,她只觉得四周的空气稀薄得让人窒息。终于,她双腿一软,缓缓蹲下,死死抱住自己,仿佛这样才能不让自己随时倒下。
原来从头到尾,“猎物”不是他,而是她。那种被欺骗的痛苦,像一把细长的刀,慢慢割着她的自尊。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织下了一张网,把他一步步引进来;她一直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凭着几分姿色与手段,就能让秦泽帆心甘情愿奉上投资,挽救了黎明。可如今才发现,那所谓的“猎物”不过是在配合她的表演,而真正的猎人,是他。所有的巧合,偶遇,全都是他精心布下的天罗地网,而她,只是自己把自己送了进去。
她不知道自己在更衣室坐了多久,时间像被无限拉长。直到周围的低语彻底消散,空气里只剩下沉寂,一个工作人员推门进来,发现她坐在地板上,脸色白得近乎透明。
“小姐,您还好吗?”工作人员急忙把她扶起来,半推半搀地带出了更衣室。
门口,秦泽帆正来回踱步,眉间的焦躁在看见她时松开了一些。他快步迎上来,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望舒。
“望舒?望舒?你怎么——”
他的话还没说完,黎望舒胃里翻江倒海,喉间涌上阵阵酸苦,她捂着嘴,弯腰在他面前干呕。她干呕得厉害,几乎快站不直身子。秦泽帆一惊,立刻掏出手机,“我叫救护车。”
她猛地伸手按住了他的手。那股要吐出来的冲动被她生生咽回去,喉咙一阵灼痛。她抬起头,眼神死死盯住他,像是要从他脸上剥下一层皮来找答案。
“秦泽帆,”她一字一顿,声音有些发抖,“你有没有骗我?”
(三十四)决心
从马球场回来后,黎望舒几乎吐了一整晚。她一夜滴水未进,整个人虚脱到极致。秦泽帆坚持要送她去医院,她死活不肯,他只好请来家庭医生上门,结果医生却说,望舒根本没病。
秦泽帆百思不得其解,一个马球比赛而已,怎么会让她变成这样?接连叁天,她浑身无力,下不了床,也没有胃口进食,每晚都被噩梦惊醒。
有一夜梦里,她哭得泪流满面,几乎呼吸不上来,但嘴里却不断喊着“Luke”的名字。守在床边的秦泽帆几近崩溃,但想到她可能是病糊涂了,只得强忍怒气,咬牙替她擦去眼泪。
短短叁天,她就消瘦得形容枯槁,头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面色惨白,整个人病怏怏地躺在床上。秦泽帆心疼得不行,他干脆暂停了手头所有工作,专心照顾她。中午有太阳的时候,他会把她抱到轮椅上,推着她去外面透透风。
不久前还嚷着要出门要自由的黎望舒,此刻却再无兴致。她几乎不说话,大部分时间她只是呆呆望着窗外的枯枝和残雪,只不过这让她心里的郁结更甚。
“望舒,是我错了。等你好了,我们就搬回市区,到时候一切都回到从前,好吗?”秦泽帆蹲下身,握住她的手,语气真诚而小心。
黎望舒只是轻轻移开目光。秦泽帆眼底的光,随之暗了下去。
第四天早晨,秦泽帆醒来时,下意识去摸身边的人,却只摸到一片冰凉的床单。他猛地坐起——望舒不见了。
他在别墅里四处寻找,最后在佣人的眼神示意下,在书房找到了她。望舒正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手里捧着前段时间看的一本投资学的书,时不时在书页上做着标记。秦泽帆无声走过去,注视了她好一会儿。她今天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能自己下床了,也不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她看得太入迷,直到半晌后才察觉到他的存在,抬眸,用沙哑的声音轻轻说道:
“你醒啦。”
那语气温柔得像是几个月前他们还“正常恋爱”的时候。秦泽帆心头一震,惊喜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望舒,你好点了吗?”
出乎意料的是,黎望舒并未排斥他的动作,只是余光扫过他的手,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早餐,秦泽帆亲自下厨做了一顿清淡的西式餐点。望舒自然地接过他递来的盘子,让他愣了愣。不久前,只要是他做的,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摔在地上。如今,她却慢慢地品尝起来。
他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心情复杂而激动,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和她同桌用餐了。
“你说陪你参加完两个活动就放我走,马球我去了,另一个是什么?”望舒突然问。
秦泽帆一愣,很快柔声答道:“原本是想让你陪我去新恒的年会,但看你现在的身体状态,还是不适合。”
“年会什么时候?”
“明天。”
“好,那我去。”
秦泽帆皱眉:“我只希望你先把身体养好。我收回之前说的话,无论年会你去不去,我都会放你自由的。不要勉强自己。”
望舒瞥了他一眼:“我知道,但我想去。”
原本,自从她病倒,秦泽帆就取消了参加年会的安排。但既然她开口,他立刻找人重新安排。快过年了,服装设计师们大多已经放假,望舒原本打算随便穿一条裙子出席,可秦泽帆坚持要请造型团队给她准备高定礼服,钱到位,一切都好办。
当天下午,服装与造型团队便上门替她试衣。她最终挑了一条深紫色缎面礼服,正好搭配秦泽帆从纽约带回来的那套珠宝。
新恒年会是整个集团的年度盛典,不仅包括新恒酒店,还涵盖新恒地产、新恒商场、新恒投资、新恒科技等分公司。望舒虽早知新恒家大业大,但第一次参加这种规模动辄数千人的 corporate party,仍旧感到震撼。开场是领导们的致辞,秦泽帆的父母先后上台,接着是他的姐姐和秦泽帆,分别代表自己负责的公司发言。
这是望舒第一次见到秦泽帆的家人。秦泽帆长得更像父亲,那张冷峻的脸像是天生拒人于千里之外,父子俩都有不怒而威的气质。他的母亲则温婉柔和;秦泽帆还有一个已经结婚的姐姐,负责新恒科技,气质也比秦泽帆看上去更温和。
黎望舒坐在台下第一排,看着他们一家人在台上其乐融融地举杯庆贺新恒今年的重大成就,不由自主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小时候,她也曾陪父母参加黎明酒店的年会。那时的黎明还没有债务危机,每年都能风光举办年会。她是年会上的小公主,被人众星捧月。父亲总会把第一个节目留给她,让她展示舞蹈或钢琴,母亲则替她化妆打扮,在台下帮她录像。
后来,父母离婚,黎明集团陷入财务危机,再也没有闲钱办年会,而她也几乎没再见过母亲。再后来,父亲去世……她真的在这世界上孑然一人了,再也没有人大方跟别人介绍“这是我的宝贝,她的舞蹈和钢琴很厉害,我很为她骄傲”。
爸爸,如今的黎明是我一个人在撑着,你会为我感到骄傲吗?
她陷在回忆里,眼角不知何时滑落泪水。泪水越涌越急,旁边有人察觉她神情异样,探头望来,她忙起身掩面,快步离开会堂。
秦泽帆下台后发现望舒不见,打电话无人接。他紧张地快步跑出会堂,直到花园里,才在一棵松树前找到她。
他脱下西装,轻轻披在她肩上。
“怎么突然出来了?”
望舒没有正面回答,她凝视眼前的松树,缓缓开口:“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树是什么吗?
秦泽帆沉默。望舒自问自答:“我最喜欢松树。我爸爸喜欢植树,我们家后院种满了世界各地稀有名贵的树木。但在我十四岁那年,他带我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松树,一棵并不名贵,随处可见的松树。他说,松树常青,严冬不凋,贫瘠的土壤或岩石缝里也能生长。那时我即将出国,他希望我能像那棵松树一样,坚韧,适应一切环境。”
“这么多年,只要在冬天看到松树,无论身在何处,我都会想起他,想起他说的话。去年他去世后,我第一次看到松树时,我就问我自己,我有成为他希望我成为的人吗?”
她转过身,对秦泽帆微笑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做到了。”
望舒的笑意淡了,重新转过身去,望着那棵松树。
她心里默想着,没有,她还远远不够。
回到会堂内,秦泽帆将黎望舒带到父母面前,将她介绍给他的家人,称她为自己的女朋友。
黎望舒没有反驳,只是温婉地挽住他的胳膊。秦父秦母显然有些诧异,他们早就听闻儿子有了对象,但儿子多年单身,也从没带过一个女人到他们的面前,他们原本想着今天他不大可能会把女朋友带来。他们亲切地问望舒是做什么的,家里几口人,几岁了。
黎望舒微笑着,礼貌地自我介绍,举止端方大方得体。
秦泽帆一直在旁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温柔,仿佛此刻已拥有了全世界。
年会结束后,在回别墅的路上,秦泽帆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今天我真的好高兴。”
黎望舒垂眸,唇角带笑,轻轻回握他的手,指尖暖意如常。只是那一瞬间,她的目光深处掠过一道看不清的光,仿佛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三十五)拍卖
春节过后,秦泽帆信守承诺把黎望舒带回了市区。只是他要求黎望舒搬到他家,两人一起住在云峰汇。他还给黎望舒安排了一位保镖,美曰其名是来照顾她的,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这是来监视她的。
黎望舒自从新恒年会过后,对秦泽帆的态度缓和了许多,甚至比之前两人没摊牌的时候态度都更好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秦泽帆的错觉,他总觉得望舒现在更黏他了?他来不及细想望舒的变化,只沉浸于她的温柔乡中。
黎望舒重新开始上网课学习商业知识,这一次不再停留在纸上谈兵,而是尝试炒股、投资。每天回到云峰汇,她都会与秦泽帆分享自己的投资见解,遇到不懂的地方也虚心请教。他乐意指导,甚至提议给她一笔资金操作,但望舒婉拒了,她只是做几万、几十万的小规模投资,而他一开口就是几千万、上亿的规模,她这个初学者实在承受不起。
周五晚上,原本是两人约好看电影或约会的时间。这天,望舒早早下班回家,却发现秦泽帆还没回来。打电话过去才知道,他工作繁忙,预计要很晚才能结束。她闲来无事,便打车去了新恒。
如今,新恒的前台早已熟识她,她一路畅通地走到秦泽帆的办公室,甚至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秦泽帆正皱眉盯着显示器,见她进来,眉头瞬间舒展开,眼中透出惊喜。他起身将她紧紧抱入怀中。
“抱歉,今晚没法陪你了。”他把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贪恋着她的体温与发香。
“所以我来陪你了。”望舒提起自己手中的保温袋在他眼前晃了晃,“再忙也得要先吃晚餐,至少要尝尝我亲自下厨做的。”
秦泽帆愣住,两人在一起有段时间了,可黎望舒可从来没有为他下过厨。他接过保温袋,半信半疑地问道:“你做的?都做了什么?”
望舒俏皮地说:“你打开不就知道了。”
她才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呢,是她让保姆阿姨随便做点清淡的放进饭盒里的,她甚至没打开看一眼。
打开后是叁个清淡的家常菜,秦泽帆拿起筷子品尝了一口,惊讶地说:“你的手艺不赖。”
黎望舒大言不惭地说:“那当然。”
用餐后,秦泽帆抱着她,询问她一天的学习进度和工作上的事。望舒挑了几件有意思的投资案说给他听,又聊起几支感兴趣的股票。他帮她拆解,耐心分析,她静静聆听,偶尔举一反叁,让他倍感欣慰。
“是我教得好,还是我的学生太聪明?”秦泽帆笑道,“我退休后去当大学讲师应该不错。”
“秦老师当然厉害,复杂的东西被你讲得清清楚楚。”望舒顺口奉承。
秦泽帆笑着应下:“那我是不是应该收一点学费了?”
话音刚落,他的手就已经从她的小腹慢慢移到了她的双乳,他隔着衣服轻轻揉捏了一下。黎望舒拍开他的手:“不行,这在办公室呢。”
“没事,他们不会进来的。再说了,我们还没在办公室做过。”
自从回到市区后,他们的性生活也恢复到了正常,甚至秦泽帆还带她解锁了几个新场景。想到这里,黎望舒有些脸红。秦泽帆见她娇羞的样子,坏心眼儿地又开始在她的耳边说一些荤话。黎望舒迅速从他身上弹起。
“你专心点工作!不是说这周很忙吗?”
“唉,有个事业心太强的女朋友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提醒我不要忘记赚钱,想玩点情趣都不行,人生都没什么乐趣了。”他假装郁闷。
黎望舒心里想:她倒是想玩情趣,可她真出轨了,秦泽帆又不干啊。
她在他办公桌的另一头坐下来,说:“我在这里监督你工作。”
她从他桌上拿起了一份文件假模假样地翻看了起来。秦泽帆很快也重新把注意力回到工作上。
望舒没事干,就把他桌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有一份超级厚的文件夹她拿起来的时候有些吃力,秦泽帆注意到就帮了把手。
“什么东西这么重。”望舒抱怨道。
“一个政府项目,我叁月份可能要为这个项目跑一趟首都。”
“出差?”
“很快的,大概叁天就能回来吧。”
黎望舒瞥了一眼文件封面,上面标注的是国家即将重点开发的特区竞标项目。她记得,新恒酒店一向不参与此类与政府合作的招标,于是好奇问道:“你们现在也开始涉足政府项目了?”
秦泽帆答道:“这并不是新恒酒店的项目,而是新恒地产的投资案。我父亲希望我能多接触这类业务。这块地的潜力很大,而且地理位置优越,我的设想是将其打造为一个全包的度假型酒店,但新恒地产那边坚持想要拿来做办公商业园区。现在两边意见不合,都快吵翻天了。”
望舒点点头,将文件收放了起来。
“对了,明天晚上我也不能陪你了。有一个重要的电话会议。”秦泽帆说道。
周六晚上的电话会议很少见,望舒虽然诧异,但也懒得多问,只说:“那我出去找晓薇玩。”
秦泽帆点头。
周六晚上,秦泽帆准时在书房接通了电话。电话那端传来的是一位资深拍卖代理的声音,他正身处巴黎某顶级拍卖行的贵宾室,代表秦泽帆参与竞拍。
“秦先生,红宝石项链即将上拍。”代理的声音伴随着拍卖现场偶尔传来的槌声与低语。
秦泽帆坐在书桌前,目光落在桌面上摊开的拍品资料上,指尖轻轻敲着椅扶手。他已经能想象到望舒雪白细长的脖子上戴着这条项链的样子了。
拍卖现场的节奏很快,几位国际收藏家迅速将价格推高,价格一路攀升。代理沉声汇报着每一次加价的进度,而秦泽帆只是偶尔简短回应。
代理沉着地汇报数字:“一千二百万欧元……一千五百万欧元……两千万……”
然而,短短十几秒后,代理语气带着难得的遗憾:“秦先生,对方出价叁千万,我们已触及拍卖行为您设定的最高委托限额,拍品已被拍下。”
秦泽帆眉心微蹙,“是谁?帮我从他手中买下。”
“这需要向拍卖行申请,但他们或许会保护买家的隐私。”代理谨慎回答。
“他们不愿意透露,你就去调查。”他带着命令的口吻,说完便挂断电话。
几个小时后,他收到了拍卖代理的一条信息:
“秦先生,买下这条项链的,是一个叫做陆柯的美国人。他拒绝出售这条项链。”
(三十六)针锋相对
秦泽帆低头看了眼腕表,时针已指向五点,他不耐地用指尖轻敲沙发扶手。此时,黎望舒应该在回家的路上了;今天两人说好了,秦泽帆在家给她做饭。
原以为这场会议会在下午四点前结束,然而议程一再延长。此次是港城政府主办的数字经济大会,秦泽帆原本无意出席,但得知自己负责投标的特区项目的招标负责人将出席并主持会议,他才决定到场,希望能借机观察对方对特区项目的立场和态度。
颜旭看出秦泽帆的不耐烦,轻声在他耳边提醒:“王局长在您的右前方,等这个领导讲话结束,大会差不多就收尾了,到时候您可以直接过去。”
大会终于结束。秦泽帆正准备走向王局长,却被一位市级领导拦下,对方硬是和他寒暄了几句。出于礼貌,他简单回应了一下,随后想去找王局长,却发现对方已不见踪影。
幸好颜旭眼尖,迅速在人群中找到王局长,引着秦泽帆过去。王局长正与另一人交谈,笑得正开怀。秦泽帆静静站在一旁,等待两人聊完。
王局长见秦泽帆,立刻招呼他上前:“秦总,你来得正好,我来给你介绍一下。”
秦泽帆快步靠近,王局长笑着说道:“这位是陆总,青年才俊,刚从国外回来,做的是金融科技,你们认识一下,看看未来有没有合作机会。”
秦泽帆转头看去,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那个人,他从未真正见过,却早已像噩梦一样盘踞在心底。前段时间,黎望舒在梦中都要念起他的名字。此刻,这个人竟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陆柯。
他高大挺拔,灰色西装剪裁合体,手里举着一杯香槟,自信而从容。若不是那张脸带着几分异域感,秦泽帆几乎会误以为他是徐鹤元。他比照片上更削瘦,少了少年时的稚气,五官间却添了几分锋锐的硬朗。
“陆总,这位是新恒酒店的秦总。”王局长热情介绍,随即打趣道,“秦总别紧张,陆总虽然长得不像本地人,可其实是在港城长大的,语言绝对没问题。”
陆柯看向秦泽帆,微微一笑,伸出手来:“陆柯。”
那只手在空气中停顿,秦泽帆却只是冷冷颔首,没有同他握手,面上毫无表情。陆柯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挑了一下左眉,然后对王局长说道:
“我可算不上真正的本地人,只是小时候在港城念过几年书。不过,我的未婚妻是土生土长的港城人。高中和大学放寒暑假时,我常陪她回来,对这座城市很是熟悉。”
“哦?陆总这么年轻,都有未婚妻了?什么时候能吃上你的喜酒啊?”王局长笑着问。
陆柯低下头,脸上带着几分羞涩:“这要看她,不过我相信,很快就会了。”
王局长随即哈哈大笑,与陆柯碰杯:“到时候记得通知我,好让我也沾沾喜气,为你们送上祝福。”
“一定。”陆柯的眼神坚定。
秦泽帆只觉得一股怒意从胸腔直冲脑门,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生怕被人看出异常,指尖却死死扣紧杯壁,几乎要把玻璃捏碎。好事将近?什么意思?谁要和陆柯结婚?是望舒吗?
不可能。望舒明明是他的,怎么会成了陆柯的未婚妻,还要和他结婚?
望舒,她又要背叛他了吗?
秦泽帆垂下眼,眉头紧锁。不对。黎望舒最近一直和他在一起,陆柯刚回国,不可能这么快联系上她。可刚才陆柯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念及此处,他几乎要失控。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视线落在陆柯脸上,那张酷似徐鹤元的脸,让他猛地忆起那个雪夜,在路灯下,黎望舒就是被徐鹤元那么亲吻的。她曾经背叛过他,她说过,她无时不刻都在怀念她的前男友。如果有机会能重新和陆柯在一起,他相信望舒会毫不犹豫地抛下他。
“秦总?”见他走神,王局长喊了他一声。
秦泽帆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摇摇头,“没事。刚才这位陆先生说到婚事,让我想起自己和女朋友的婚事。”
“哦?你可是港城有名的钻石王老五啊,怎么,现在也想成家了?”王局长惊讶道。
秦泽帆淡淡道:“我和女朋友感情很好,也越来越稳定了,是时候考虑这些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带她来见见您。”
说到这里,他目光若有若无地瞥向陆柯。见对方神色如常,秦泽帆心里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秦泽帆举着酒杯,晃了晃,似笑非笑道:“陆先生真是好福气,年纪轻轻就有了未婚妻。感情这东西,可真不容易,遇到合适的人,更是要珍惜。”
陆柯唇角微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我很珍惜她。我们从高中就在一起了,感情一直很好,不管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变过。”
秦泽帆眯了眯眼。“可惜,感情这种东西,并不是在一起很多年就能保证一定会开花结果。陆先生,你说对吧?”
“秦总说得很对,爱情靠的是对彼此的心意。如果郎有情,妾无意,两人在一起只会徒增怨恨。”陆柯的声音平稳,听上去好像没什么波澜。
“年轻的时候,总以为时间能证明一切,却忽略了人心也会变。陆先生,我只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你觉得你们的感情真的坚不可摧吗?”
陆柯的眉头一蹙。“真心确实瞬息万变,但我了解她,也相信她。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就算分开,只要心在一起,终会回到彼此身边。”
顿了顿,声音带着探询的锋芒,陆柯反问秦泽帆:“秦总似乎对爱情颇有见解,是对自己和女朋友的感情缺乏信心吗?我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一旁听得一头雾水的王局长感受到两人之间微妙的磁场,连忙打岔:“哎,陆总,不如把建议也分享给我吧,最近经常和我太太吵架,让我取经一下,学学怎么哄太太。”
陆柯转头看向王局长,眼角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轻松:“这我爱莫能助了。我和未婚妻几乎不吵架,因为我凡事都以她为先。要是偶尔真的闹了点小情绪,大概也就是我给她拍的照片不够好看,把她气到了。”
秦泽帆手中的酒杯轻轻旋转,杯中酒光映在他眼底,却折射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心里翻涌着一阵复杂的情绪,嫉妒、不甘、甚至有些羡慕和酸涩。陆柯谈起的“几乎不吵架”“真心相爱”,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刺在他的心上。黎望舒正被陆柯以如此从容的方式谈论着,而自己,却无法像他那样轻松拥有她的松弛和小情绪。
黎望舒在他面前,很难完全舒展开来。他曾经见过她和朋友在一起时那种轻松明媚的样子,那时的笑容灿烂而自然。她以为自己在他面前演得很好,但其实那份紧绷,他早已看在眼里。
秦泽帆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冰凉的香槟顺着喉咙滑下,却无法浇灭他胸中燃烧的怒火。他看着陆柯那样温柔地谈论他们恋爱时的趣事,心底的嫉妒几乎让他想将手中的酒杯砸向对方。
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黎望舒”。秦泽帆瞬间清醒——他为什么要嫉妒?陆柯拥有的只是她的过去,而他,现在正真真正正和望舒在一起。他会拥有她的现在,她的未来。而陆柯,只是她年少时的一段懵懂经历罢了。
眼神逐渐柔和了下来,秦泽帆将手机屏幕对着王局长和陆柯晃了晃,像是炫耀一般。他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得意,“不好意思,我先失陪了。女朋友催我回家做饭。”
(三十七)家
“怎么这么晚回来?”
刚推开门,秦泽帆就听到黎望舒慵懒的声音。她已经洗完澡,正敷着面膜半躺在沙发上。
秦泽帆看着她随性的样子,心中多了几分安慰。就算她的心不完全属于他,但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就足够了。
他想低头亲吻望舒,但她的面膜让他无处下嘴,最后只在她的锁骨处轻轻一吻。
“抱歉,那个大会结束得比预期晚。”秦泽帆耐心说道,“回来的路上又遇上大堵车,所以才晚了。”
他摸了摸她的头顶,望舒却一把拍开他的手,嫌弃地说:“你还没洗手,脏死了。我刚洗的头,不许你摸。”
秦泽帆最喜欢黎望舒对他使小性子的样子,他收回手,“吃晚饭了吗?”
“原本等你回来做饭呢,没想到你这么晚才到,就点了外卖。”
秦泽帆看着茶几上的外卖盒,皱眉道:“少吃点外卖,不健康。我争取以后都在六点前到家,给你做饭。”
望舒随口应道,然后问他大会怎么样,有没有和王局长聊上。
秦泽帆愣了一下,“和王局长聊了一下,但没机会谈到那个特区项目。”
他看着望舒心不在焉刷手机的样子,迟疑片刻,还是试探地问:“你知道我今天见到谁了吗?”
望舒停下刷手机的动作,抬眼看他:“遇到谁了啊?”
秦泽帆仔细观察望舒的表情。面膜遮住了她的具体表情,但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慌乱,看起来十分坦然。
“你的学长,陈信。就是之前在酒店峰会上我们打过招呼的那个。”
“哦。”黎望舒似乎并不关心,转移话题,“我又有点饿了,你去给我做个夜宵吧。”
秦泽帆应声起身,顺手把茶几上的外卖收拾好。自从黎望舒搬进来后,这个空荡的房子似乎多了许多生活气息。望舒会在厨房柜子和冰箱里塞满她爱吃的零食,把小首饰随手放在家里各个角落,还会买一些小玩具装饰空荡的客厅。秦泽帆觉得,有她在,这里才是“家”。他喜欢望舒对房子的用心,她这种女主人般随意的感觉,让他觉得望舒愿意和他长久住在这里。
睡前,黎望舒躺在床上打开电视看财经新闻。自从开始上商业课程后,她养成了每天早晚看财经新闻的习惯,以了解行业动态和最新政策。今天她看的是美国财经新闻,帅气的男主播在报道一家加州金融科技公司本月完成了 C 轮融资,预计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将进行 IPO。
她津津有味地听着,同时用手机搜索相关报道和财报。秦泽帆从浴室走出来,她忍不住跟他分享:
“秦泽帆,新闻说这家公司创始人才二十四五岁,公司成立不到叁年,就完成了 C 轮融资。你说,同样是二十四岁的人,人家身价几十亿,我身价负两千万?”
秦泽帆正用毛巾擦头发上的水珠,听到望舒这么说不禁笑出声:“明天你跟我去领证,你的身价会直接涨到一百亿美金。”
黎望舒瞪了他一眼,没有接话。她害怕听到“结婚”这种词,婚姻对她来说既严肃又遥远。
更何况,提出结婚的人还是她不想嫁的人。
见望舒不再说话,秦泽帆知趣地回到卫生间吹头发。遇到望舒之前,他一直觉得婚姻可有可无,一个人没有婚姻也不算不完整。可和黎望舒在一起后,他总忍不住幻想她穿上婚纱嫁给自己,幻想两人一起养狗养孩子的场景。他想用婚姻把望舒牢牢绑在身边,让她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人。但他也明白,望舒爱自由。他不想逼她,他更希望有一天她心甘情愿地说“我愿意”。
今天见到陆柯,他说的那些话让秦泽帆回到家仍有些不安。他想着,望舒会想结婚吗?如果一年后他们的感情稳定,没有了徐鹤元,也没有陆柯,她会愿意嫁给他吗?
秦泽帆自嘲地对镜子笑了一下,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吹完头发后,他走出浴室,却发现望舒已经不见踪影。他最后在书房找到了她。她皱着眉头盯着电脑屏幕,看起来并不愉快。
他走上前,靠近她,轻声说道:“睡前还在学习工作?”
望舒生气地拍了一下桌子,低声吼道:“有病!”
“谁惹你生气了?”他弯下腰,搂住她光滑的肩膀,安抚性地拍了两下。
“我想收购一个咖啡品牌,聊得差不多了,但对方突然临时反悔,不愿意卖给我们小公司,嫌弃我们不稳定,以后难以维持品牌。”望舒的声音越来越沮丧,“原本我都和银行那边聊好了贷款,现在这样……”
她情绪低落,说着说着带上了哭腔,秦泽帆心疼地说:“我让新恒的人去帮你聊。”
“没用的,人家就是看不上我。”
沉思片刻,秦泽帆再次确认:“他们是嫌弃你公司太小?”
“大概率是。”
“你是看中这个品牌的利益和长久发展,还是想拿来练手,学着经营品牌,扩大公司名气?”
望舒想了一下:“唔,前者吧。他们的财报我都看了,很有潜力,这两年在港城扩张得特别快,现在已经开始去别的城市扩张了。我觉得他们明年都可以上市了。”
“如果是新恒收购他们,你觉得他们会愿意吗?”
黎望舒抬头,眼神中带着困惑:“什么意思?你想收购?”
“只要你想要的,我都想帮你做到。”秦泽帆在她唇上一吻,这个吻有些缠绵,但望舒还在想着他刚才的话,忙把他推开,惹得秦泽帆有些不快,眼神哀怨。
“秦泽帆,把话说清楚呀。”
秦泽帆抱起她,自己坐下,把望舒放在大腿上,耐心说给她听:“新恒有一个子公司,专门做餐饮类投资和品牌开发。如果你真的很想收购这个品牌,我可以让他们去做这件事。”
“那有什么意思?钱最后不还是进了新恒,你的口袋?”黎望舒撇撇嘴,不满地说,“你倒是想得美。”
“那我让他们跟你签一个利润分成协议?”
“新恒董事会能答应吗?”望舒觉得这个想法不赖。
“我会想办法的。”秦泽帆歪头靠在她肩上。
黎望舒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好,我相信你。”
-
“Luke, how’s everything over there? ”
(Luke,那里的事情都如何了)
“All good. We are hosting the new product launch in a month. It’s unfortunate that you cannot make it, but trust me, we are going to make it huge and really get our name out there.”
(一切都好。我们一个月后要举办新产品发布会。真可惜你不能来,但相信我,我们会把它办得很好很盛大,让我们的名字被所有人认识)
“I’ve always trusted you on this, and I never doubted we would succeed. After this, I believe we will be well-prepared for the IPO. By the way, how’s it going with your fiancée? Have you seen her yet?”
(我一直都很信任你,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们会成功。之后,我觉得我们的上市准备工作就差不多了。对了,你和你未婚妻怎么样了?)
“I'm seeing her very soon.”
(我很快就会见到她了。)
挂断电话后,陆柯打开了一个铁盒子,里面整齐地放着一迭望舒在港城的照片。照片的边角因长期被触碰而微微褪色、卷曲。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照片里的她只有十九岁,笑容明亮而张扬。在照片的角落,一行清秀的字迹写着:“Sei tutto per me(你就是我的一切)”
(三十八)L&C
“她最近有见过什么人吗?”
“前天见了一个客户,昨天和一个男生一起吃了饭。剩下的时间,黎小姐一般都在上班。”
秦泽帆手中的笔微微一顿,抬起头,锐利地看向面前的保镖:“一个男生?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
“瘦瘦高高的,好像是黎小姐的大学同学。我听她叫了一声‘学长’,名字不太清楚,但应该姓陈。”见秦泽帆神色紧绷,保镖小心翼翼地问:“秦总,需要我再去查一查吗?”
秦泽帆垂下眼,视线重新落在桌上的文件上,声音冷淡:“不用。不过,最近她见的人,尤其是男的,你都要第一时间向我汇报。你先出去吧。”
保镖退出去。秦泽帆的目光落在桌上那张合影,照片里,黎望舒笑容温婉,而他正侧身深情地注视着她。
自从陆柯回国后,秦泽帆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巨石。每当黎望舒晚归,他都会不由自主地猜测,她是不是去见他了。虽然在她面前,他总是装作轻松自在、信任十足的模样,但内心却焦躁不安。
陆柯此番归来,来势汹汹。四年前,他的父亲投资失败破产,陆柯从背负巨债的一无所有,到创业成功,如今摇身一变,成了加州的金融科技新贵,实力不容小觑。秦泽帆不相信他“无缘无故”回国,更不相信那天在大会上的出现只是“巧合——那些意有所指的话,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唯一不确定的,是望舒是否知道陆柯已经回来了。秦泽帆推测,她大概还不知道。否则,以她对陆柯的感情,此刻恐怕早就抛下自己,奔向陆柯的怀抱了。所以,他绝对不能让望舒知道陆柯已回国的消息。
想到这里,秦泽帆手中的笔被捏得“咔嚓”一声,险些折断。他心神不宁,将文件推开,拿起手机拨出视频通话。
黎望舒没有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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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内,黎望舒的手机震动起来。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秦泽帆。她手指一顿,随即果断挂断,将手机翻面扣在桌上,继续专注会议。
“两周后,Lamp;C就要正式入住了。”前厅部经理语气郑重,“黎总,您看还有什么特别的指示吗?”
“Lamp;C?”黎望舒微微一愣,“是那个金融科技公司?”
前厅部经理点头:“对,之前销售部已经和您提过,就是那个要求包下我们酒店五天的外国客户。”
“我知道。但你说他们是……Lamp;C?”
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Lamp;C正是她前几天在财经新闻上看到的完成C轮融资的明星金融科技公司。她没想到,这么大的公司竟然会选择黎明这种独立的小型酒店。
“没有特别指示的话,我就安排部门开始准备了?”前厅部经理谨慎询问。
“等等。”望舒立刻打断,“接下来有关Lamp;C的一切,无论大小,都必须先向我汇报。还有,通知所有员工:这个客户必须高度重视。”
这种级别的客户能入住黎明,简直是老天爷赐给她的机会,不仅能为酒店带来丰厚的营收,更可能成为长期合作的稳定客源。
前厅部经理点头,又问:“那下周六我们就要开始布置会场了,您要不要亲自来看一下?”
周六原本是望舒不上班的日子,她大多时间要么上网课,要么和秦泽帆约会。但面对Lamp;C这样难得一遇的客户,她只犹豫了两秒,便果断答应:“好。接下来的安排和时间表都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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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舒发出嘤咛声。她的手指摩挲着秦泽帆的后脑勺,在快要到达顶峰时,下意识夹紧了腿。
秦泽帆的舌头从她的阴道里退出来,调整好姿势伏在她身上,然后用早已挺立的性器抵进去。
黎望舒呆呆地躺成一个“大”字,秦泽帆刻意用龟头去顶她的G点,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微微皱了下眉。
秦泽帆有些不满,还没到达最深处,就忍不住在她体内抽插了几下。望舒仍然是没有什么反应。
“在想什么?”秦泽帆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今天你很不在状态。我刚才给你口了这么久,你也只高潮了一次。”
黎望舒的目光从天花板收回:“没有啊。”
秦泽帆的舌尖在她的乳尖上舔弄着,见她还是没有反应,便在她的乳尖上咬了一口。望舒吃痛地叫,一巴掌拍在秦泽帆的背上:
“你是属狗的吗?!”
秦泽帆一下子进入到她的最深处,然后停留在那里,不再动,他对着她坏笑,“你专心点,看着我。”
“你怎么这么讨厌。”黎望舒不耐烦地推了一下他,“爱做做,不做就滚。”
“你……今天工作不顺心吗?”秦泽帆的声音有些委屈,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将她也抱起来,让望舒坐起来平视自己。
“有点吧,最近事太多,接下来一个月估计会很忙。”黎望舒掩面,语气里满是丧气。
劝她放下工作、享受当下是不可能的,秦泽帆不想惹她不快,只斟酌着小声问:“你,愿意跟我讲讲是什么工作吗?”
她用力摇头,抗拒之意十分明显。秦泽帆只好伸手轻拍她的背,柔声安慰:“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们做管理层的,很多事情要学会放手,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
她闷声道:“你是新恒,管着几千家酒店,当然不需要事事操心。我只是一个小酒店的小老板,如果不亲力亲为,员工更难服从我。”
“对了,秦泽帆,OneCup收购怎么样?现在什么进度?”黎望舒话锋一转,提起了之前他答应帮她收购的咖啡品牌。
这次轮到秦泽帆郁闷了。他脸色一沉:“董事会那边有点麻烦。”
不出所料,新恒的董事会自然不会轻易同意花大价钱收购一个只在港城有名气的咖啡连锁品牌。最近秦泽帆为了这事也没少加班,这些望舒都看在眼里。
“那怎么办?”
秦泽帆抬手揉了揉眉心,苦恼道:“我会再做些工作去说服他们。只是望舒,你真的确定非这个品牌不可吗?其实可以再考察一下。”
黎望舒斩钉截铁:“如果说服新恒董事会这么麻烦,那你就别管了。”
“望舒……我不是这个意思……”见她扭过头不理自己,秦泽帆急忙解释,“我是想说,如果你真想投资咖啡品牌,为什么不考虑国内一些知名的?我知道有一家规模比OneCup大得多的品牌……”
黎望舒直接打断他:“别跟我说这些。当初是你说的,只要是我想做的,你都会帮我。现在做不到了,就拿这些来搪塞我?我只想投OneCup,因为我觉得能赚钱,我需要钱,就这么简单。”
“好了,你出去。我没心情和你做。”黎望舒大力推开秦泽帆,他的性器从她的体内滑出去,黎望舒跳下床,进入到卫生间里。不一会儿里面就传出了水声。
卫生间的门虚掩着,秦泽帆推开门,望舒正站在淋浴间里洗澡。她正准备去挤沐浴露,一只手就按住了她的动作。
“我帮你。”
秦泽帆挤了一点沐浴露,然后摩擦双掌,将沐浴露泡泡均匀地涂抹在她的锁骨间。接着他的手就下移到望舒的双乳间,望舒突然按住他:“不用你帮我。我自己来。”
叹了一口气,秦泽帆收回自己的手,语气放缓:“望舒,我怎么会不愿意帮你?我只是想确认,OneCup是你真心看好的品牌。董事会那边虽然麻烦,但我和他们打了几年交道,知道该用什么利益交换才能打动他们。”
黎望舒斜眼看他,“所以,你做得到吗?做不到就别逞强。”
这话里的挑衅意味太过明显,秦泽帆只觉得太阳穴的青筋在一阵阵跳动。他深吸一口气,盯着她的眼睛:“望舒,你要相信我。”
“那你觉得 OneCup 明年能上市吗?”
“应该不难,只要今年年底能扩张到两千家。”
望舒点了点头,神色冷静得近乎疏离:“既然董事会那边那么难搞,我也不要利润分成了。等IPO后,你套现,把钱给我就行。我需要资金去投资别的行业。”
秦泽帆微微一怔:“你只是想赚一笔……佣金?”
“可以这么说吧。我现阶段更想赚点快钱,用来扩张黎明,打造一个酒店品牌。”
秦泽帆脱口而出:“如果你只是需要钱的话,可以直接跟我说。”
他本是希望她多依赖自己一些,可这话落在黎望舒耳中,却刺耳得几乎像是一种羞辱。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重重落在秦泽帆脸上,力道之大,让她的手心都微微发抖。她眼眶泛红,声音却冷冽如刀:
“你这样说,是在侮辱我。我这段时间怎么上课,怎么学习,你不是不知道。我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在事业上站稳脚跟。可你现在一句轻飘飘的‘如果只是要钱,找你就行’,就把我的努力全都抹杀了。秦泽帆,你凭什么觉得我愿意当你的金丝雀?”
她不顾身上滑落的泡沫,猛地推开浴室门,赤脚踩着湿滑的地面冲了出去,只留下秦泽帆一个人呆立在淋浴下,冰冷的水无情地冲刷着他的身体。
(三十九)发布会
黎望舒正站在巨大的多功能厅,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媒体和观众,不禁有些紧张。她能听见记者们低声的交谈和键盘“嗒嗒”的敲击声,每一声都像敲在她的心弦上。她指尖冰凉,掌心却已经被汗水濡湿。她在自己的手心里掐了一下,想提醒自己认真点,打起精神。
今天现场大约来了叁十多家媒体,来自全球各地。这是 Lamp;C 在美国以外的第一次产品发布会,全球的科技行业和金融行业,甚至大部分企业都在关注这场活动。这次发布会,很可能成为黎明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曝光。如果能成功,黎明的知名度将在国内外大大提升。
黎望舒觉得自己这两天有些吹毛求疵,但在这样的大事面前,她必须力求完美。任何一个小失误,都可能被媒体和潜在客户注意到,甚至被无限放大。
黎明的总经理走过来,见望舒神色紧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黎总,还有十分钟发布会就要开始了。我刚才都检查过了,一切都准备得很好。今天将会是黎明在港城的翻身仗,以后全世界都会知道黎明酒店的存在。”
望舒对总经理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但愿如此。”
-
新恒大厦的顶层办公室里,秦泽帆站在窗前,看着天空乌云密布,打电话给黎望舒的保镖。保镖很快接通,只是背景音有些吵杂。
“黎望舒在做什么?刚才给她电话没接。”
保镖看了一眼紧闭的多功能厅大门,捂着嘴小声道:“黎小姐在忙一个客户的新品发布会,听说这个客户很重要,她最近两个礼拜都是在忙这个客户的事情。”
“叫她结束后给我回个电话。”
秦泽帆今天的心情很好。早上董事会终于同意对OneCup的收购,他正着急向黎望舒邀功。可惜黎望舒今天一整天都没回他的消息,手机也一直关机。
保镖应下来:“好的,我会转达给黎小姐的。”
正准备挂断电话,秦泽帆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她在忙什么客户?”
最近这两周,黎望舒几乎每天都要到八九点才下班,到家时已经接近十点了。秦泽帆看着她忙前忙后,明显憔悴了许多。自从上次因为咖啡品牌收购的事情两人吵过架后,他便尽量避免在她面前提起工作或任何与钱相关的话题。望舒热爱她的工作,他不想一时失言,又让她误会自己。
保镖对望舒的具体工作并不了解,但这几天黎明酒店上下摆满了各种英文指示牌,让他也逐渐对这个客户的名字感到熟悉。
“客户叫做Lamp;C,听说是一个外国的金融科技公司。”
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沉默。
接着,保镖听到了秦泽帆几乎是咬着牙,从牙齿缝里一点点挤出来的声音,戴着一种被骤然抽紧的嘶哑:“L and C?美国的?”
“对的对的。”保镖忙不迭地确认。
Lamp;C——
陆柯的公司。
他是创始人之一。
手机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沉闷的钝响。
陆柯。又是陆柯。为什么他总是阴魂不散。
这个名字像盘踞在秦泽帆陈旧伤疤下的隐痛,每次在他觉的伤口快愈合的时候,甚至能欺骗自己那不过是一道无关紧要的伤疤的时候,那阵疼痛就猛地钻出来,用最尖锐的方式提醒他伤痕下从未真正停止过腐烂的脓血。
明明黎望舒已经收心了。她眼底的死气沉沉的雾霭已经散去,对他露出的笑意也不再那么浮于表面,她会对他发脾气,会自然而然地在他朋友面前挽住他的手。他几乎快相信,相信自己终于把那个男人的影子从她心里彻底抹去,相信他们之间那堵看不见的冰墙正在慢慢被融化。
每一次在他觉的自己快要获得了完整、真正的她的时候,陆柯就会出现。以一种无处不在的形态,提醒他,他所拥有的,或许永远都只是因为他有一双像极了那个姓陆的双眼;他被反复提醒着,他将永远活在陆柯的影子里,永远走不出来。
他几乎能想象到,此时此刻,陆柯或许正坐在黎明的某个会议室里,用他那双神似自己的双眼,对望舒挤眉弄眼。Lamp;C明明有那么多选择,可偏偏姓陆的要选择黎明,要选择望舒。
铅灰色的云层不断堆积,翻滚酝酿着一场无声的战争。终于,一滴雨砸在玻璃窗上,像一声信号,接着,万千雨滴倾泻而下,将天地连成一片灰蒙蒙的战场。
-
发布会进入尾声。现场的快门声还是响个不停。这次Lamp;C高调宣布进军国内市场,带来了全球首发的产品,宣布了和几个大企业的全球战略合作,对国内市场诚意十足。
主持人再次走上台。黎望舒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在对讲机里让员工准备开始收尾工作。按照流程,主持人大概会用四五句话结束今天的发布会。现场的快门声慢慢小了下来,直到再也听不到。
“感谢今天各位的到来。Lamp;C的旅程,源于一个伟大的梦想。而每一个梦想,都始于一位勇敢的起航者。”主持人的声音庄重,面上带着神秘的微笑,“今天,在发布会即将落下帷幕的时刻,我想向各位介绍,带着我们开启Lamp;C旅程的领航员。”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他回家,回到港城!”
话音落下的瞬间,全场灯光“啪”地一声彻底熄灭,陷入一片黑暗。喧嚣和掌声像是被瞬间切断,只剩下所有人的呼吸声。
一秒,两秒……
人群中开始骚动。一束无比明亮的追光灯,利剑般刺破黑暗,精准地钉在舞台入口处。
一片寂静中,只有记者反应过来,快门声形成一片疯狂又闪耀的浪潮。追光灯下,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出现了,他快步走到舞台中心。
望舒的视线死死锁住那束光落下的地方。她的嘴唇微张,却完全呼吸不了。周遭的一切声音,快门声,掌声,在瞬间褪去,她的世界变成一片嗡鸣的空白。
“大家好,我是Lamp;C的创始人之一,Luke,陆柯。”
望舒睁大的双眼里,泪水毫无征兆地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悄无声息。
(四十)重逢
发布会结束后,黎望舒留在现场,和大家一起收拾打扫。明天早上,Lamp;C还会在这里举办一场问答会,所以黎明必须提前将一切准备妥当。
“黎总,您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有员工见她面色苍白,情绪低落,小声劝道。
黎望舒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她很想离开,却害怕自己一旦走了,回到家便会胡思乱想,更怕被秦泽帆看出她的慌乱与脆弱。与其如此,她宁愿让自己再忙一点,好让疲惫填满所有的空隙,不留任何精力去想那个人。
大概是她泪痕未干的模样太过明显,不一会儿,又有两叁个员工劝她回家休息。她仍摇头拒绝。
直到凌晨一点,会场重新布置完毕,所有员工陆续离开。她做了最后检查,这才关灯,一个人走出多功能厅。
保镖还在门口等候。她出来时,他正靠在墙边打盹,听见脚步声连忙迎上来,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黎小姐,准备回去了?”
望舒点了点头:“嗯。今天辛苦你了,陪我到这么晚。”
保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脖子:“您客气了,这是我的职责。”
“你先去车库开车吧,我在后门等你。”
保镖离开后,望舒折返去办公室取包。
穿过空荡的长廊,在尽头,在她办公室门外不远处的阴影里,一个熟悉的身影骤然闯入视线。那一瞬间,她只觉血液猛然涌向心脏,又在片刻间彻底冰冷。
是他。
他背对着她,凝视着办公室的门牌。显然等了很久。表面看似闲适,但黎望舒一眼就看出他的僵硬——他紧绷的肩膀出卖了自己。他早已换下发布会时的黑西装与白衬衫,穿上一件灰色套头卫衣,下身依旧是西裤。指定网址不迷路:pornba8.com
那件卫衣,是五年前他们在巴黎时,她买给他的。她喜欢他穿灰色,喜欢那股少年气,也乐于打扮他。陆柯也乐在其中,他的穿衣风格有很大一部分都被她塑造。
听到她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头。那双总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却一眨不眨地凝望着她。
望舒心口骤然一紧,尖锐的痛几乎让她透不过气。她强撑着装作若无其事,直视前方,快步走到办公室门口,仿佛他只是墙上一幅装饰画。
“阿舒。”
他开口唤她。声音不高,甚至带了一种可怜巴巴的试探,每次他犯了什么错,他就会可以用这个声线来叫黎望舒,好让她心软地原谅他。
她的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金属门把,闻声一颤,却没有停留。她用力按下,把门推开,走进了办公室。
他没有跟进来,只是停在敞开的门口,静静凝望着她的背影,看她把文件胡乱塞进包里。
望舒的动作僵硬,指尖冰冷到发麻。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些文件并不需要带回家。或许,她只是想拖延一点时间,再多听听他的声音,再偷偷看一眼他的影子。
“阿舒,你过得好吗?”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自顾自,却执拗而恳切,像细针般扎进她的心口。
过得好吗?
怎么可能好?四年前,他们分手,从此他音讯全无。她发疯似的在网上寻找关于他的消息,却一无所获。两人的朋友们也不知他去了哪里。她甚至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后来父亲车祸去世,她举目无亲,孤身回国接手黎明的烂摊子。那时,她何等希望他能在身边。
所有被压抑的情绪,在这突如其来的重逢下,如狂潮般汹涌而至——委屈、怨恨、不解,还有那份从未真正熄灭的思念,疯狂冲击着她的理智。
眼眶一阵滚烫,酸涩几乎让她泪流满面。她低下头,狠狠咬住嘴唇,用疼痛逼退泪水。
她不能看他,不能开口。因为她清楚,哪怕只是片刻的松动,都会让自己彻底崩溃在这里。
“早上我看到你在布置会场。下午我在台上的时候,也看到了你。你很累吧?你比之前瘦了那么多,不过你看上去很专业,很干练,我看得出来,你把黎明打理得很好。”
望舒猛地拉上包的拉链,大概是她的力气太大,拉链直接被她拽了下来,她懒得修复,只背起包,低着头,快步向外面走去。她没有去看门口的那个人,直接关上门。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又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薄荷味道,在两人即将彻底分离的瞬间,一点极其微小的阻力从她外套的衣角传来。
望舒的脚步顿住。
他没有敢拉她的胳膊,也没用握住她的手腕,只是用几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了她外套的一小片衣料。那力道轻得几乎感受不到重量,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懦弱的祈求,仿佛她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轻易挣脱。
他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种破碎的,孤注一掷的颤音:
“阿舒,我回来了。
“你还要我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咬住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才抑制住那几乎要崩溃的呜咽。
望舒近乎粗暴地一扯衣角,动作决绝地将那点牵连狠狠斩断。
然后,她步伐踉跄地飞快冲向了走廊尽头,一次也没回头-
回到云峰汇已经是凌晨2点半。望舒刚推开门进去,室内灯光明亮。秦泽帆坐在沙发上,还没有睡。见望舒进来了,他站起身向她走去。
“今天怎么这么晚?”
望舒低头整理自己的衣服,也不说话。她将包随手扔在沙发上,快步走进卧室的卫生间。秦泽帆跟了进来,他见望舒双目红肿,妆容也花了大半,看样子像是刚刚哭过。
秦泽帆想问她是不是见到陆柯了,终究还是没有勇气张口提那个名字。
算了,他想,偶尔装一次糊涂又何妨。
(四十一)竞争规则
“望舒,我们搬去别的地方怎么样?”临睡前,秦泽帆突然开口。
黎望舒翻了个身,盯着他的脸。见他目光有些闪躲,她忍不住好奇:“怎么突然这么说?”
“你不是之前说过,云峰汇离黎明太远了吗?我们可以换个近一点的房子。”
不正常,黎望舒心想。她确实抱怨过路程太远,但那是她还在挤地铁通勤的时候。黎明附近没有直达云峰汇的地铁,她每天来回要花两个小时上下班。可现在不一样了,秦泽帆强硬要求保镖开车接送她上下班,现在她的通勤方便了许多。
“你到底怎么了?”她追问。
秦泽帆把脸侧过去,在黑暗中黎望舒看不他的神情。
今天早上,他的车子刚出小区,他就看见陆柯在路边晨跑。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昨天晚上,他下楼帮望舒买生活用品,也遇到陆柯,对方在便利店里大方地跟他打招呼。前天,秦泽帆在路边看到了陆柯打电话,陆柯看到他,中断了电话,隔着老远冲他挥手。甚至他还跑过来,问秦泽帆是不是住在这里,表示自己刚刚搬到隔壁小区,以后就是邻居了。
秦泽帆每次看见那张与徐鹤元几分相似的脸,都恨不得一拳砸上去。但陆柯总是表现得光明磊落,热情自然,逼得他只能把那口气咽下去。
目前,黎望舒和陆柯还没什么交集。可秦泽帆不敢确定,以后会不会有。住得这么近,抬头不见低头见,他难保黎望舒以后会不会遇到陆柯,两人说不准又旧情复燃……光是想象,他心里就隐隐发慌。
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平淡:“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你不想搬,就算了。”
“莫名其妙。”黎望舒小声嘀咕了一句。
早上,秦泽帆坚持要亲自开车送黎望舒。车头刚出小区的门,他的眼睛就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望舒忍不住问:
“你在看什么?”
“要注意安全,万一有人突然冲出来就不好了。”
到了黎明,在望舒快下车的时候,他说:“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吃饭。下班后我来接你,你先别走。”
一般周中两人不会出去吃饭,今天的秦泽帆有点反常。黎望舒没有答应他,只是把车门重重摔上。
刚进入酒店,一个前台就忽然神秘兮兮地叫住她。
“黎总!”前台小姑娘对她做手势,还挤眉弄眼,让望舒过去。
望舒刚靠近,前台就抱出一大束花。没有华丽包装,那束花只有最简单的米色纸和一根质朴的麻绳束着,整体透着一股洗尽铅华的静谧之美。它安静地立在那里,与繁忙华丽的酒店大堂有些格格不入。
前台的眼神有些怪异:“刚才有人送来了这个,说是给你的。”
黎望舒困惑地问是谁送来的。
前台看了一下周围,压低声音说:“是Lamp;C的陆总送来的。”
黎望舒低下头,用有些发抖的指尖去抚摸梨花白嫩的花瓣。
梨花,也只会是他了。
前台小姑娘的眼神在望舒和梨花之间悄悄移动,那里面充满了对两人关系的探究,以及些许尴尬——黎明的人都知道黎望舒有男友,是新恒的秦总,而这束花却是另一个男人送来的。
黎望舒深吸一口气,那清冷的花香钻入肺腑,却带来一阵酸楚。她神色平静:“知道了,这花……你随便处理了吧。”
前台愣住,看着这一大束精心挑选的梨花,迟疑道:“可是……这……”
望舒不再看那白得刺眼的花,快步离开前台。几个前台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眼神后,一个前台把花束抱走,扔到了一个储藏间的角落里。
-
下午五点,市政会议厅的小会议室里,秦泽帆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沉稳,语速不疾不徐。
“关于江市的特区项目,我们新恒做了大量调研,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正好想向您请教一下……”
他对面的江市市长听得颇为专注,偶尔点头。
一切都在正轨上。这个标,秦泽帆势在必得。他为了这个特区项目已耗费无数心血,今天秦父带着他来见江市市长,就是为了加深市长的印象。
就在这时,市长原本落在秦泽帆平板上的目光忽然抬起,越过他的肩膀,看向他身后方向。市长脸上原本严肃的表情瞬间花开,露出一个极为亲切的笑容。
“鹤元?不是说让你直接进来吗?站在那里做什么。”
秦泽帆正在陈述的话语一顿。
他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立刻回头,但后背的肌肉已经下意思绷紧。
一个身影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侧站定,带着一丝极淡的梨香。
“叔叔,看您正在谈正事,不好打扰。”那声音带着笑意,温和有礼。
秦泽帆终于缓缓转头。徐鹤元正站在那里,神情自在。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市长身上,随机自然无比地转向秦泽帆,仿佛才看到他。
四目相对。
秦泽帆的瞳孔几不可查地缩了一下。
徐鹤元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挑衅。他微抬下巴:“这里有客人?”
市长浑然不觉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笑着抬手介绍:“正好,小秦,这是徐鹤元,我的侄子,他在国外读大学,现在放假回来玩。鹤元,这是秦泽帆,新恒集团未来接班人,年轻有为。你们以后要多交流,互相学习。”
在一旁坐着喝茶的秦父率先站起身,和徐鹤元握手:“小伙子很帅气啊。”
徐鹤元唇角弯起的弧度更深了些。他朝秦泽帆伸出手,动作从容。
“秦总。”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友好,“久仰大名。”
秦泽帆看着徐鹤元悬在半空的手,指节分明——明明这只手在叁个月前还曾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脸上。
秦父看秦泽帆没有动作,出声提醒:“泽帆,有机会和小徐一起切磋学习一下,知道吗?”
秦泽帆脸上有一种冰冷、戒备的平静。他缓缓伸出手。
两只手在半空中相握。
接触的瞬间,两人的力道都不小,像是无声的较量,又都克制着迅速松开。
徐鹤元率先抽回手,在裤子上不留痕迹地擦拭了一下,随后又姿态闲适地将手插回口袋。他侧头,像是刚想起来似的,语气轻松:
“叔叔,你们刚刚是在聊特区的项目?”
市长点头,“对。”
徐鹤元嘴角噙着一点玩味的笑,视线余光扫着秦泽帆,“这项目听起来很有意思,如此大的项目,竞争一定很激烈吧?”
市长呵呵一笑:“是啊。怎么,鹤元你也感兴趣吗?”
“当然感兴趣。”徐鹤元慢条斯理地说,“这么重要的项目,汇聚各方智慧和资源,进行充分竞争,最终优中择优。最有价值的成果,往往都在这样激烈的碰撞中产生出来的。”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却足够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听清:
“而我一向最喜欢这种有挑战的事情。”
字字句句,含沙射影,像是在说特区项目竞标的事情,又更像是说他们两人之间那个心照不宣的名字。
秦泽帆眼中寒光一闪,面上却带着一种讥笑。他抬手鼓掌,好像极为赞同徐鹤元的话:
“徐公子虽然年轻,但对商业倒是有自己‘独特’的高见,真是难得。”他话锋一转,“只是,真正的竞争是建立在同等量级的对话上。如果体量悬殊,实力不济,恐怕一点水花都溅不起来,无声无息就沉底了。”
秦泽帆身子微微向前倾,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看着徐鹤元,说道:“徐公子有挑战的勇气,这是好事情。新恒立足行业多年,见证过太多昙花一现的‘挑战者’,最终都消失在商海里。只希望徐公子以后能经得起风浪,别一不小心就成了那片微不足道的水花。”
徐鹤元脸上的笑意未减,向前跨了一小步,用不重不轻的力道拍了拍秦泽帆的肩膀:
“秦总,时代在变,规则也在变。如今衡量实力的和决定胜负的,不是靠经验,而是靠洞察先机的眼光和适应新规则的速度。”
(四十二)报复
黎望舒指尖停留在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她的眼神有些空茫,仿佛透过那泛黄的纸页,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黎总。”
门外突然响起了清晰而克制的敲门声。
黎望舒肩膀猛地一颤,像是被从深沉的梦境中强行拽回现实。她慌乱地将泛黄的纸张随手塞进了一本书里,动作急促。
“请进。”她微微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过快的心跳,让声音听起来尽量平稳如常。
是餐饮部的经理。她神色焦急,语速飞快道:“黎总,顶楼总统套房的客人说要投诉。他点名要GM(总经理)来,但是GM现在不在呀。”
黎望舒站起身,将西装外套迅速穿上,“我去吧。”
顶楼的总统套房因为价格昂贵,一年都很难卖出几个晚上。所以他们的投诉酒店一般都会高度重视,望舒不敢懈怠,跟着餐饮部经理,急匆匆直上顶楼。
“所以是什么情况?”
“是我们的错。客人点了Room Service,可有道菜需要比较久的时间,所以花了30分钟才送上去。客人投诉说时间太久,所有菜都凉了,口感也不好。”
“菜有重新做吗?”
餐饮部经理点头:“当然。可是客人还是不满意。”
两人走到房门前。望舒按响门铃,大概半分钟后,里面都没有任何动静。望舒敲门,声音柔和:“您好,我是酒店的负责人,黎望舒。”
十秒钟后,房门被推开,望舒下意识地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但下一秒,看清门后的那个人时,她的笑容瞬间僵住。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苍白如纸,身体也如同被冻住,敲门的手势还停留在半空中。
他穿着一身洁白的浴袍,带子松垮垮地在腰间系着,领口随意地敞开,露出一片紧实的胸肌。他的黑发染成了棕发,原来偏短的直发也成了蓬松的卷发。新发型柔和了他原本略显凌厉的轮廓,却莫名地……更像那个人了。
他头发上的水珠顺着他的下颚线滚落到他的胸肌前,最后消失在浴袍的阴影里。他的皮肤微微泛着红光,透出一种张扬的少年气。
望舒的大脑一片空白,久久说不出话来。倒是一旁的餐饮部经理先开了口:“很抱歉先生,我们的总经理今天外出不在。这位是我们酒店的老板,黎总,她也负责管理酒店的相关事务,包括处理顾客投诉。”
徐鹤元的目光落在了望舒的脸上,只是停留不到半秒钟,随机冷漠地移开。他没有打招呼,也懒得看她,就像她根本不值得他浪费任何一点注意力。他傲慢地抬起下巴,目光空洞,直入主题地说:
“解决方案是什么?我不是来听你们道歉的。”
餐饮部经理试探地说道:“我们已经严肃批评了服务生,接下来会对整个部门进行重新培训。您看,还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帮您改善您入住体验的事情吗?”
“批评?培训?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真的批评,真的培训?”他提高了音量,“这些空话谁都会说。”
餐饮部经理的眉头皱了一下,正准备张口解释,望舒拉了拉她的袖子,暗示她别说话。
然后,望舒上前一步,和徐鹤元几乎是只有十公分的距离,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她抬头看他,声音不卑不亢:“非常抱歉您有不愉快的体验。先生,那么您的意思呢?有什么我们能补偿您的地方吗?酒店一定尽力满足您的合理需求。”
在说到“合理需求”这四个字时,她可以咬重了音,就像是在特别强调。
黎望舒知道徐鹤元只是想刁难她。港城那么多家豪华酒店,更别说他家还在港城,他偏偏选择来入住黎明酒店,不是为了回来报复她还能是什么?望舒还没有自恋到觉得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见自己一面以解相思之情。
徐鹤元身体前倾,一手撑在木质的门框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被拉近。他终于不再回避望舒的眼神,目光直直望着她。
“补偿?这嘛……”他轻笑一声,语调拖长,“这就看你能拿出多少诚意了。”
望舒听出了他话里的挑衅,放在身侧的手微微蜷缩,握成了拳头。她强迫自己维持着冷静,转头对身旁的餐饮部经理说道:“你先回去忙吧,这边我来处理。”
经理满脸担忧地看着她,望舒坚持道:“没事,你走吧。”
待她离开后,只剩望舒和徐鹤元两人。望舒深吸一口气:“方便让我进去吗?”
徐鹤元就那么静静站在门口,没有任何动作。大概过了一分钟,黎望舒准备出声的时候,他放下了撑在门框上的手,侧身留出空间,让望舒进去。
豪华的总统套房很是干净,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他的电脑和笔记本,沙发上还有一件男士外套。套房应该是只有徐鹤元一人入住。
黎望舒缓缓转过身:“你的诉求是什么?”
徐鹤元大步上前,直勾勾地盯着看着她,声音清晰洪亮:“我的诉求刚刚说过了,要看你的诚意。这件事情,怎么都是酒店的错在先……”
望舒直接打断他:
“徐鹤元,你不是这样无理取闹的人。”
“你这么做…是为了报复我吗?”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徐鹤元噗嗤一声笑出来,他捏了捏眉心,好像很无语:“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我特地来这个酒店,来找你们的错,就只是为了报复你?而且,我们才认识多久?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望舒再次打断他。
“你还记得吗,有一次我们去餐厅吃饭,一个新手服务员不小心把饮料洒到了你身上,害得你半个身子都湿透了。可是你没有生气,也没有投诉他。我都替你感到生气,你却反而来安慰我。”黎望舒一顿,声音却愈发坚定,“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知道你心思善良,不可能为难他人,更何况,这件事情明显就是你在没事找事。除非是你闲得无聊想打发时间,不然唯一的理由就是你想报复我。”
“报复?”徐鹤元眯起眼睛,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怨恨,“你倒是说说,你觉得,我究竟是为了报复你什么呢?”
这是在逼望舒说出那个答案,逼她揭开那个雪夜,两人共同的伤疤。
望舒后退一步,转过身去看窗外。“你这是何必呢?”
有些话,她不愿意说得太明白,这对双方都是二次伤害。
“你不愿说吗?”他双手去抓望舒的肩膀,将她翻了个身,让她面向着自己。他的手劲太大,望舒被他抓得生疼。她刚皱眉,徐鹤元就放开她的肩膀,转而虚扶着她的双臂。
“那我来替你说!你骗我!我第一次付出真心,就被你像骗傻子一样骗得团团转。你让我当你的情人,又让我被莫名其妙打了一顿,可是你呢?这过去叁个月,你没有给我一句解释,没有给我打过一通电话,没有发过一条短信。甚至刚回美国的时候,我还在想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那个男的是不是哪里来的疯子。”
徐鹤元闭上眼睛,仰起头,痛苦地说道:“可是,我在等你电话的时候,收到了你和你前男友的照片,原来我不只是个小叁,我…我还是个……替身!”
他再次睁开眼,满眼猩红,怒吼道:
“阿舒……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望舒不出声,只是低下头盯着地面。她心虚是真的,对徐鹤元的愧疚也是真的。见他怒意这么盛,她不敢说话,毕竟这时候说什么恐怕都没法消灭他的怒意。可她沉默的样子在徐鹤元眼里,更像是被他大吼大叫吓坏了,他放开望舒,大口喘着气。
两人在昏暗的灯光下低着头,像是在教堂里共同忏悔的夫妻。
“对不起。”好半晌望舒才出声,声音小得像蚊子,“都是我的错。”
“道歉有什么用?”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望舒抬起头,困惑地看着徐鹤元。
“和秦泽帆分手。”
黎望舒怔了怔,随即摇头,语气干脆得没有一秒犹豫:“不可能。”
她的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衣角。“他不会让我离开他的。而且……我也需要他,他是黎明的投资人。”
空气瞬间凝滞。两秒钟后,徐鹤元的胸膛剧烈起伏,脖颈上的青筋暴起,像是被狠狠触怒的野兽。
“他能给的,我也能给你!”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几乎要咆哮出来,“我会提前毕业,等我回国后,钱、权、你要的东西,我都会给你!为什么偏偏就是他?”
他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捧住她的脸,迫使她抬眼直视自己。那双眼,灼灼如火,几乎要把她烧透。“你和他分开。”
黎望舒的唇瓣微颤,却还是摇头。
“不行。”她像是用尽力气才吐出这两个字,“还不到时候。”
她的眼神里有些疲惫,声音轻得几乎要碎掉:“徐鹤元,是我对不起你在先。只有这一件事情……我没法满足你。其他的,你可以随便提,我…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四十三)偷情
“什么都可以?”徐鹤元和她确认。
黎望舒有些迟疑:“你先说说看你要什么?”
“你和我重新在一起。”他一字一句。
黎望舒脸色瞬间苍白。满眼惊恐地看着他,“你疯了吗?你知道的,我和秦泽帆是——”
“那又如何?”徐鹤元打断她,“我不怕他。”
他语气真挚:“我只要你。只要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当作他不存在,当作过去什么都没有发生。”
说着,他将她拉到沙发坐下,自己却缓缓单膝跪在她面前。那一刻,他的姿态低到了极致。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枚戒指,小心捧着给望舒看:
“平安夜的那一晚,你答应过我,你会一直等我的。是你亲手帮我带上的这枚戒指。”
他的声音几乎是带着乞求:“阿舒,和我在一起。”
徐鹤元的眼眶渐渐泛红,眼底的湿意让他整个人都显得脆弱。他垂着头,细碎柔软的卷发落在额前,衬得他眉目更柔,整个人都带着一种楚楚可怜的无助感。
望舒心口狠狠一颤。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暑假。
那时候,Luke也是这样,带着少年特有的急切与依赖,死死拉住她的手,眼里全是慌乱和乞求。
——“你不能抛下我。”
——“带我去港城。”
——“我要和你在一起。”
眼前的徐鹤元,与记忆里的Luke,几乎重迭在一起。
她呆呆望着他,湿润了眼眶。
眼泪滑落的瞬间,徐鹤元忽然伸手捧住她的脸,低下头,唇覆上来,吻住了她的泪水。
她的泪越来越多,一颗接一颗滑落,而他不厌其烦,仿佛要把每一滴都亲吻殆尽。
“阿舒,你的心里是有我的,对不对?”
话音落下时,一滴滚烫咸湿的泪水顺着他的下颌落到她的唇间。那是他的泪。
“阿舒……”
她闭上眼,终于回应了他的吻。
徐鹤元的身体骤然一僵,随即激烈回吻,急切得近乎狼狈。他的吻带着几分生涩,更像是什幺小动物在笨拙地啃咬她的唇。
空气在迅速升温。望舒胸口起伏,呼吸变得急促。她觉得有些缺氧,忙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扔到沙发一角。
徐鹤元的目光炙热,随即也褪下身上的浴袍。
他依旧和几个月前一样,肌肉线条清晰,肩背宽阔。望舒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指尖缓缓探过去,覆在那块硬实的胸肌上。
徐鹤元眼底闪烁着期待,他猛地抓住她的手,带着力道引导下移。
她的手指触到他一块块分明的腹肌,滑过那紧绷的曲线,不由得低声感叹:“真好。”
听到这话,徐鹤元的眼神变得晦涩不明,他继续拉着望舒的手下移,最后在他内裤边缘停留。
黎望舒的手指微颤,她想收回手,却被徐鹤元大力拽了回去。
“你不想要吗?”他的声音很是委屈,“可你刚刚还说可以满足我的所有要求。”
望舒别扭地侧头。徐鹤元掰过她的脸,咬她的双唇,怨声说:“你又骗我。”
她沉默。徐鹤元却已经悄然拉开她裙子后面的拉链,等望舒反应过来时,她的裙子已经被褪到了腰间。冰冷的空气接触到她光洁的背部肌肤,激起一层细小的疙瘩。徐鹤元的手在她的脊背上缓慢摩挲,然后他又去解她的内衣扣子,可这次他还没脱下来,望舒就已经捂住了她的双乳。
她摇头,一只手抵在他的胸膛,但那力道过如软绵,在徐鹤元眼中,这是欲拒还迎。
“不行。我们这样……不好。”
“我们怎么样?”他坏坏地追问望舒,“你是说我们偷情吗?”
他不等望舒反应过来,就拉下她的内衣,唇贴上了她的一只乳儿。他用舌尖细细描绘她的顶端,待望舒的胸口开始起伏,他又咬上她的乳尖,用牙齿慢慢磨着那里。
望舒固执地要推开他,他牢牢将望舒搂在怀里,不让她逃脱,“阿舒,你明明之前很喜欢的。”
一只大手悄然探到她的裙下。他的手指隔着她的内裤在她的穴口轻轻按了按。很快,内裤上就有些许湿润。他乘胜追击,一根手指从内裤侧边钻进去,然后直直进入她的穴道。
“姐姐,你的这里为什么湿。”他的唇舌含住她的乳尖,如痴如醉地吸吮。他将头靠在她的胸脯前,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好奇小孩,等待大人给他解答。
黎望舒咬住下唇,试图抑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声,身体却不由自主向他弓起,像是在索取更多。
他的吻继续向下。然后他跪了下来,脸庞埋在她平坦的小腹。他的手指仍然停留在望舒的穴道里,没有任何动作。望舒觉得那一处发痒,情不自禁动了动臀部,却意外将他的手指更吞进了几分。
“你想要的,对不对。”徐鹤元声音沙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小腹上。他的手指开始在她的阴道里面抽插,望舒忍不住呜咽。
他使坏地勾起手指,去扣她最敏感的地方。望舒就这么在他的手指上泄了,他却毫不在意,将手指抽出来,然后放进他自己的嘴里,将手指上的透明液体舔得一干二净。
他的动作太过色情,望舒觉得不好意思,不肯睁眼看他。徐鹤元用手分开她的双腿,将脸埋进她的腿心,将她的内裤拉到她的膝盖下。他用鼻尖蹭着她早已经肿胀不看的珍珠,然后用嘴唇含住。
望舒全身发颤,他趁势用力吸吮了一下她的阴蒂。
“啊!”黎望舒猛地抽了一口气,脚趾瞬间蜷缩,快感直冲她的头顶。她所有的挣扎在这一击之下土崩瓦解。
他的舌头灵活有力,用舌尖快速地拨弄她的花蒂。
“啊……慢……”黎望舒有些语无伦次。她的双手插入他毛茸茸的头发里,不知道是想推开他还是要更多。她的腰肢不受控制地微微摆动,迎合着他的动作。这种刺激的快感几乎将她淹没,她的思维一片混乱。
理性告诉她这样做不好,但徐鹤元神似陆柯的脸和身体的极致愉悦交织在一起,让她情不自禁想要继续下去。
徐鹤元双手托住她的臀瓣,将她的阴部更紧地压向自己的脸。他的舌头时而碾压她的小豆子,时而探入幽深的穴口抽插。
身体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收缩,望舒的快感到了临界点。
“我……徐鹤元……不行了……”她带着哭腔喊道,指尖不禁在他的脸上留下了几道粉红的抓痕。他却毫不在意地继续加重了吮吸的力道,舌头进攻得更加猛烈。
下一秒,望舒眼前一片空白,一股几乎令人晕厥的快感瞬间席卷了她全身。她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徐鹤元却没有停下,直到她瘫倒在沙发上,才抬起头。他的下巴和唇周处湿润,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唇。
他站起身,释放出早已经坚硬无比的性器。他俯身,将意识迷离的望舒彻底压在沙发上,灼热的器物抵住她湿润的花穴入口处。
“阿舒。看着我。”他进入到她的身体里,直接顶到最深处。
那是一种极其强烈的填充感,望舒瞪大了双眼,所有感官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徐鹤元没有立刻动作,而是就这这个姿势,大口喘息着。明明室内温度有些凉,但此时他的额角已经渗出细细的汗珠。他微微抬起下巴,俯视着望舒。
“你说,你要和我在一起。”
望舒的脑袋一片空白,她只能感受到他陌生又熟悉的器物在他的体内。明明两人只在一起短短一段时间,但她的身体已经牢牢记住了他。
徐鹤元开始缓缓动了起来。他一点点退出去,让她能感受到他的龟头的摩擦,随后又重重地撞回最深处,碾过她阴道内每一处敏感点。
“慢…满点。”她哀求他,声音带着哭腔。
他置若罔闻,反而加快了速度。他抓住她的一条腿,将它架到他的肩膀上,这个姿势让他进入得更加深入。
他俯下身,再次亲吻她的唇,吞没了她的所有呻吟。他的舌头在她的口中搅动,模仿着身下进出的节奏。
望舒的意识彻底模糊。她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能感受到徐鹤元强硬的入侵。
在两人达到高潮时,望舒搂住了他的脖颈,在他的唇里断断续续地呜咽。在喘息声中,她说了一句:“Luke…”
她的声音极小,可是还是被徐鹤元捕捉到了。
徐鹤元的身体一僵。
(四十四)同床异梦
夜已深,秦泽帆回来的时候屋里一片昏暗,只有客厅还有一盏小小的灯亮着。
秦泽帆的脚步刻意放得很轻。一天的奔波让他神色略显疲惫,但当目光落在沙发上的那抹身影时,他的眉目瞬间柔和下来。
黎望舒蜷缩在沙发上,抱着一个靠垫,长发散落在肩头。她的手边摊着几本课本和笔记本,笔还横在纸页上,显然是学到一半就困倦地倒下去。
秦泽帆走过去,俯身仔细看了看她安静的睡颜。那一刻,他觉得今天所有的辛苦都化成了心底的宁静。今天他清晨飞往江城,开了整整一天的会。原本可以留宿一晚,却还是选择连夜赶回,只为了见到她。哪怕只是,看看她睡着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弯腰,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她在梦里轻轻蹙了一下眉头,却很快又安稳地靠在他的怀里。
秦泽帆把她放到卧室的床上,替她掖好被角,轻轻抚过她额前的碎发。大约是今天太累,望舒仍然没有醒,依旧睡得沉静。
关上卧室的门后,他回到客厅,开始整理沙发和茶几上散落的书本和笔记。翻到一本书本时,一个小小的纸条从书页间滑落出来,掉到地毯上。
秦泽帆伸手拾起。那是一张已经泛黄的纸条,折痕清晰,纸面有些脆弱。展开后,是几行清秀的字迹。
——“放学后去买冰淇淋?”
是望舒的字迹。
——“我今天有篮球比赛,你来看吗?结束后我们去买冰淇淋。”
那应该是一个男生的字。
——“OK。”
——“阿舒,我爱你。”
很明显,这是黎望舒高中时期的小纸条。而那个男生,大概率是陆柯。
手指停留在最后那行字上,秦泽帆眼底的情绪暗潮翻涌。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书房拿出了一支备用手机,熟练的打开陆柯的社交软件。他的上一条动态还是四年前发的一张风景照。沉默许久,秦泽帆微微松了口气。
可这种平静没有持续多久。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打开了徐鹤元的社交媒体。他最新的一条动态,是一张酒店房间的照片。徐鹤元还配了文案——“回来了”。
秦泽帆很确定,那是黎明酒店的套房。
照片拍得很随意。但是在沙发的角落里,有一件亚麻色的女士西装外套。
只是一件衣服,可秦泽帆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黎望舒的外套。那件西装,是他亲自带她去订制的,尺寸和剪裁都极度贴合她的身形。
秦泽帆坐在昏暗的客厅里,手机屏幕的光映照在脸上,眉目冷硬,眼神阴沉。
黎望舒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十二点了。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到晌午了,看到时间的那一刻,她从床上弹跳起来。秦泽帆坐在卧室角落里的沙发椅上,正在看平板。黎望舒埋怨他:
“你怎么都不叫我起床?我今天有事情。”
秦泽帆慢条斯理地抬起头,“看你睡得太香了。不忍心。”
黎望舒光着脚冲进卫生间洗漱。秦泽帆拿了她的拖鞋进来,蹲下帮她换上拖鞋。
“地上凉,穿上。”
她一边洗脸一边问:“今天你不上班吗?”
“不去了。”他站在她身侧,就这么看着望舒急冲冲洗漱,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她洗漱完后又来到更衣室换衣服,秦泽帆跟了进来。他主动帮她脱下睡衣,然后又帮她穿上内衣和裙子。
“今天是什么事情?”
当望舒开始戴首饰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问。
“约了几个大学同学一起吃饭。”她瞥了一眼他,又继续照着镜子戴耳坠。
“什么同学?晓薇?聊什么?”
一连三个问题,看来是真的很好奇。“没什么,就老朋友叙叙旧。晓薇在外国旅游,今天不去。”
“哦。”秦泽帆帮望舒扣上项链,扶着她的肩膀,看着镜子里的她赞美道,“很美。”
他顿了一下,手抚上她白嫩的脸颊:“这么盛装打扮,不知道的一定会以为你是出门见情郎。”
黎望舒的动作停下。她看着镜子里的秦泽帆,眉头微皱:“你在说什么?”
秦泽帆没有回她,只是转身离开了更衣室。
“等会儿我送你去。”
将她送到了餐厅后,其他人还没到。秦泽帆固执地要留下来,等其他人到了再走。望舒随他,只是手指啪啪在手机上打字。
“你的同学都迟到了?”秦泽帆状似不经意地问,“你确定约的是今天?”
他今天说话总是有些阴阳怪气,黎望舒觉得不舒服,但不屑在外面和他争执。“约的是今天,可能是他们还在忙吧。”
话音刚落,陈信已经推门而入。望舒立刻站起身,笑着抬手向他挥了挥。秦泽帆却仍旧稳坐在原位,只是神情淡然地微微颔首。
“秦总也在啊。”陈信笑着走过来,一边解开外套的扣子,一边随意地交给旁边的服务生,语气里带着点调侃,“昨天晚上还在江城,今天就赶回来了,看来真是一刻都离不开Shu。”
秦泽帆唇角勾起,声音不急不缓:“确实离不开她。”
望舒愣了愣,忍不住追问:“你们昨天都在江城?还遇见了?”
陈信轻笑,抬手理了理袖口:“说来也巧,我们都在江城竞标同一个项目。世界还是太小了。”
没过多久,又有几位陆续抵达。望舒忙着应付,忍不住催促秦泽帆:“你快走吧。”
秦泽帆却动作从容,慢条斯理地站起身。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结束了告诉我,我再来接你。”
秦泽帆离开后,午餐正式开始。久未谋面的老同学们推杯换盏,气氛很快热络起来。望舒也被几位女生拉着回忆起大学时为了看帅哥去蹭课的糗事,笑声此起彼伏。大家如今都散落在全国的各个行业里摸爬滚打,境遇不同。唯独陈信,被公认是发展得最好的一位。他最近又升职了,很是春风得意。
有人举杯道:“陈总如今可是我们这桌的风头人物,得敬一杯!”
陈信笑着摆手,端起酒杯:“不敢当,不敢当。”话虽谦虚,眼神却锋利自信。
饭局接近尾声时,有几位同学为了方便聊天,纷纷调换了座位。黎望舒起身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空出来的座位正好在陈信身边。她坐下,姿态自然,仿佛并无刻意。
桌上的笑声越来越大。她偏过头,低声问陈信:“东西收到了吗?”
陈信微微一愣,随即点头。
望舒目光静静落在他身上,唇角挂着一丝浅笑,又压低声音:“你有几分自信?”
陈信抿了一口酒,眼神微闪,语气笃定地说:“之前只有五成吧,现在的话…无限接近于百分之百。”
望舒轻轻挑眉,唇角弯起,举杯与他轻轻一碰。两只酒杯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却被热闹的氛围掩盖。
陈信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望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伸手拿起桌上的西餐刀。刀刃在灯光下映出一缕冷光,她凝视着那道光,指尖在刀刃上轻轻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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