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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铅字中毒者。
【飞燕衔石!~这狗屁青春恋爱物语,太TM有问题了~】(番外1-3)
作者:铅字中毒者
番外:(1)卓雅月的房中术讲座
“贤弟哟!妾身的教导可否铭记于心?”
在卓家的地下二层,在一个任何探测仪器都找不到的房间内,就是卓磊光的所在之地。
“咕!我,我当然还记得,呀!”
“那来演示给妾身看看?”
“不是吧!姐姐!在这里?!在你的面前?!我做不到啊!”
“不许找借口推辞。”
“姐姐,就算你不介意,但是我的纯洁少男心太害羞了哇!”
“纯洁少男心……么,贤弟哟,汝何时学会讲单口相声了。呵呵。”
“再说了,姐姐,你也不过是逞强吧?要是我真那么做了,那场面怕是你承受不住啊。”
“承受不住……汝是瞧不起妾身吗!汝看看这屋子里陈列的都是什么,要是妾身还是那个玻璃心女,岂不是一进来就当场暴毙!”
一个坐在电动轮椅上的女生,从暗处来到些许亮光的地方。
随后她按下了手中的开关,噼啪,整个房间内的灯都打开,但都是微弱的光。
这足以把墙上的东西照清楚了。
硅胶娃娃、飞机杯、假阳具、口枷、项圈、眼罩、绳子和皮带、鞭子、夹子、钩子……以及数不清的不可名状之物。
“呱!我不要看呀!”
“仔细看好了。”
卓磊光现在被五花大绑在一张椅子上,正对着那些器具,浑身挣扎着。
“汝演示给妾身看,就当作是阶段考核,如果通过了汝即可恢复自由,不行的话,那就重新给汝好好教导一番。”
坐在电动轮椅上的神秘女人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她就是卓磊光如假包换的姐姐,卓雅月。
她身上并没有穿平日的衣服,而是穿着一身漆皮乳胶衣,紧紧地包裹贴合着她的娇躯,这衣服可以说是该遮的地方露出的完整,不需要遮的地方倒是严严实实。
虽然卓磊光作为人的底线来说不能对姐姐产生生理反应,但是丰满的胸部和下腹部全暴露在空气中,关键的三点都只是贴着创口贴就完事了,这种打扮犯规了啊。
她被胶皮手套裹住的双手上拿着一条皮鞭,面带着一如既往温柔的微笑注视着卓磊光。
“嗯?奇怪了,不对啊。你真是我的姐姐么?”
“哈啊?贤弟,装傻这招可是下下策哦?”
卓磊光虽然百般不情愿去看姐姐的裸体,但还是不可抗力地看了。于是他感受到了违和之处,那对丰满的胸部……
“嗯,这胸好大哦。你胸,原来有这么大?”
“装傻就算了,竟然还敢如此出言不逊!看来必须得给汝吃点苦头了。”
“啊别别别!我不敢了,姐姐!”
啪,啪,啪!卓雅月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打在卓磊光的身……旁的地板上,发出惨烈的响声,吓得卓磊光浑身颤抖。
不得不说这真有点让人兴奋,坐在轮椅上——象征着身体孱弱——的温柔恬静的姐姐竟然扮成抖S调教女王——象征着性爱和暴戾——的下流模样耀武扬威,这种反差感……无与伦比。
“妾身可是把汝所有的茄子和菠菜的份额都给包了——这能证明妾身是汝之家姐吧?汝还不知感恩!”
这种可爱的理由,也是一种反差,嗯嗯。能知道这种程度的黑历史,那肯定是姐姐了。
“对,对不起,我错啦!”
抽爽了鞭子,卓雅月终于出了口恶气,随后温柔和蔼的笑容再次回到脸上。
“好了贤弟,请吧。”
“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我非得做这种荒唐事不可?”
卓磊光放弃挣扎,被解开身上的绳索后,走到桌子旁。上面放着一个一比一的硅胶娃娃,旁边就是各种道具。
“这么做的原因,还不是妾身担心汝的床上技巧太过缺乏,让人家姑娘不能尽兴。唉真是把妾身愁死了。”
“可现在做的事,和床上功夫也搭不上边啊,这不是SM么!”
“情趣!也是性生活的重要一环!”
“不不不,这已经超出情趣的范畴了,已经过头了啊。”
“看来汝打心眼里还是瞧不起女性哇,唉,姐姐不知什么时候把弟弟养成大男子主义了。”
“什么跟什么,我怎么就瞧不起女性了。”
“汝就是觉得,SM是在凌虐女性,是在侮辱女性呗。就算在变态这个领域,女人也应该不如男人。你漠视了女性内心的欲求、女性的坚强意志和女性肉体的无穷可能性。”
“这,这,我觉得有这样想法的女生是少数吧。”
“好了,莫要废话拖延时间了,快点。”
卓磊光吞了口唾沫,眼前的硅胶娃娃做的很逼真,呃,可以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逼”真,但主要是真的和女性肉身很像了。
摸上去如同真皮肤一般光滑温润,骨骼还原的也没有什么问题。
最主要的是,那脸也做的很好看。
卓磊光抄起夸张的假阳具,在上面涂了润滑液,然后伸向了娃娃的小穴,缓缓地推入。
这阻力,这细微的声音,真的很还原。
卓磊光心惊肉跳,感觉好像幻听到了娃娃在娇喘。
随后是肛珠,一颗一颗地仔细塞入娃娃的菊花。
卓磊光觉得还少了什么,于是又拿了一跳蛋用胶带粘在阴蒂处。
“嗯,手法不错。”
娃娃的上半身,两个乳头也各自用胶带固定跳蛋在上面,然后用深喉特制版口球,塞入娃娃嘴里,套上项圈,用皮带牢牢固定住。
“接下来就是绑法了,作何选择也是很重要的。”
“姐你是知道的,我动手能力很差,我能选一个简单点的绑法吗?”
“嗯,允诺汝。汝不管什么方法只要能绑对绑完就行了。”
卓磊光拿着细绳,对着娃娃来回比划,摆弄四肢做成各种可能的姿势,果真像学者在进行实地考察一般,有几分真学识在。
绳子在身体上游走,如同蛇在匍匐游弋,盘结交织,打结收紧,一条身子在娃娃身上不断变化着形态,在向复杂进化。
“就用一条绳,我,我也就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终于绑完了娃娃,卓雅月绕着娃娃检查了一圈。虽然有粗糙之处、美感不足,但是能实现其功能。
“不美,而且一眼看上去就很容易挣脱,果然还是欠了功夫啊。”
“我真的尽力了。”
“不过细节还是注意到了,这边塞着玩具的地方也用绳结做固定了。”
“嗯嗯。”
“好,总的来说啊,妾身还是满意的。那么,贤弟……”
“喔,终于结束了吗,好耶!”
“……还是需要补习啊。”
卓磊光欢呼还没结束,就卡在中间了。
他雀跃着都准备往门口跑去了,顿在半空中,一脸尴尬地窥探着姐姐的表情。
卓雅月依然是处变不惊的温柔笑容,驱动轮椅到卓磊光身边。
“这是何意呀,姐姐。”
“考核中发现了不足之处,难道不需要改正学习么?”
卓磊光汗流浃背,因为他不清楚所谓补习是不是什么很不正经的东西,所以非常害怕。
“过来!听话!”
坐在轮椅上看似病弱的姐姐,甩动着长鞭,像是训狗一般呵斥着卓磊光。
鞭子擦过耳边,卓磊光只能哆哆嗦嗦,活像被恐吓的小狗,一步一步回到主人身边。
“这才是姐姐的乖狗狗嘛,来,补习马上由姐姐为汝手把手教学哦。”
卓雅月说着“手把手教学”时,嘴角终于绷不住,露出了隐藏本性之下的淫笑。
“姐姐,我怕!”
“有什么怕的,姐姐难不成还会害弟弟吗。来,再靠近点。”
坐在轮椅上的卓雅月微笑着拍了拍自己大腿,似乎是示意卓磊光坐上去。
“这,这。”
“来嘛,姐姐抱抱。”
就算知道是陷阱,但却无能为力。这种绝望感也能成为一种绝爽,但是这对卓磊光来说还是太难接受了。
卓磊光屁股都在抖,就这么颤颤巍巍地轻轻坐在了姐姐的大腿上。卓雅月伸出双臂,环抱着弟弟,让他往后坐一坐,二人就这么贴在了一起。
“怎么样,舒服吗,姐姐的大腿,姐姐的巨乳,姐姐的气息,都有好好品味嘛?”
“嗯嗯,很舒服哦,姐姐。”
卓磊光夹着嗓子,附和着卓雅月。
“那就让姐姐教给汝一些好东西,说不定,能让贤弟觉醒到新的境地哦?”
“觉醒,到新的境地?”
“妾身看汝,是完全不懂哦?”
“懂,懂什么啊?”
卓雅月把头伸到弟弟头旁边,湿润的吐息骚动着他的耳朵。
“汝想懂?马上就有好康的,让汝懂哦。”
“哎?”
卓磊光看向自己的下方,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的裤子已经被扒拉下来,自己的肉棒就这么毫不遮掩地露在外面,并且已经充分勃起了。
自己双臂被姐姐双臂钳住,自己一个男生竟然力气比不过姐姐,实在是丢人啊。
“啊,先前一直那么嫌弃抗拒都是装出来的啊?怎么已经这么硬邦邦的了呢?”
“这是,生理反应,我意识控制不了啊!”
卓雅月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拿着一个飞机杯,入口处都已经浸满了润滑液。
“难,难道说。”
“嗯,姐姐不是说了嘛,要手把手教汝。”
“呜哦!”
只见瞬息间,卓雅月就把飞机杯精准地对准了弟弟的肉棒,猛地插了进去。
咕啾咕啾,淫荡的液体声不断发出,哗嚓哗嚓,姐姐的手紧握着飞机杯高速抽插。
那速度感觉都要把那根棒子磨出火星子了。
“呜哦!呜哦!姐,姐,太用力,咕,咕!”
“啊,真不错,贤弟的娇喘声,真好听,多让妾身听听呢?”
卓雅月非但不收手,反而变本加厉。手撸动的速度逐渐加快。
“啊,啊,啊,呃啊,咕,哦哦哦,不,不行!要射,要射噜?!”
“射吧,快射吧,想象自己在抽插姐姐的小穴,一边想着一边羞耻地射出来吧!”
“哦,我不能对姐姐做,这种事呀!”
“但是怎么身子已经弓起来,一副要射的样子呢,变态。呼~”
卓雅月坏心眼地在弟弟耳边低语,吹气进他的耳朵,显然这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卓磊光上半身一下脱力,下身肌肉收紧,肉棒在飞机杯里猛地挺了两三下,显然是射了。
“呼,呼,呼……”
“看看,量不少嘛。”
不说把飞机杯给灌满,但是看着也不少了。卓磊光一副小受表情,仰面躺在姐姐怀里,口水流着,双眼翻白。
“啊哈?,真有这么舒服么。不过看起来还不满足呢,肉棒不还坚挺着呢嘛。”
“别,啊,姐姐,不要啊,不要再动起来了,哦呼↑”
毫不留情,卓雅月的手再次动了起来。这个女人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这场所谓补习,实质上还是惩罚——榨精惩罚。
“太可爱了贤弟,汝现在发出的声音,就像未经人事的少女被油腻大叔干翻那般哇,多来点,多来点,让妾身好好听听呀。体味雌性高潮的快感吧!”
卓雅月空着的左手抹上了润滑液,一个猴子偷桃,伸到卓磊光裆下,食指和中指两指滑入了他的菊穴开始搅动,探寻着前列腺的位置。
“唔哦,唔哦,唔哦,不行了,好难受,唔哦,唔哦……”
“好标准的母猪叫啊,贤弟汝要被快感俘虏,被调教成一个雌堕抖M了吗?没事的,妾身会好好疼爱汝呀!”
“哦,哦,哦,啊啊啊,咕啊!呜呜……”
卓磊光在不知被榨了多少次后,直到真的榨不出,肉棒都红肿的厉害了,卓雅月才停手。
“眼神涣散,舌头僵直,好一副惹人怜爱的样子。这个样子只能是妾身独占,可不能展现给其他女人哦,不然她们就要把汝抢走了。”
“哎呀,真可惜,本来还想戴上假阳具进一步开发贤弟的菊花呢,算了吧。”
卓磊光像断线傀儡一样,意识模糊,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和阎王打了一会儿牌,然后等到调教结束,魂才回来。
“……我,我,还活着。”
“活着是多么美好啊,不光能见识到五彩缤纷的万千世界,还能体验各种新奇的体验。这就是人降生于大地上的意义啊——去探寻未知,去享受美好的事物与心灵的欢愉……”
“怎么回事,明明被榨精的是我,怎么姐姐像是进入贤者模式了。”
“贤弟哟!汝可要谨记妾身的教诲啊,男孩子就是要诚实面对自己的欲望,千万不能妥协!汝就算是自己觉得它再肮脏再不堪,也必须直面它。因为,没有它,汝就已经与行尸走肉无异了。这个世界的美好,都是与之对应的丑恶在陪衬——花朵芬芳美丽,不过是遮掩它鲜廉寡耻地把阴道公之于众勾引嫖客(蜜蜂和蝴蝶)的事实罢了。可以这么说,正是丑恶之中孕育了美好。”
“姐啊,现在展露你的文学少女属性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了。”
“就如同汝的降生,汝在襁褓中啼哭之时,周围人都在用最美好的事物祝福汝,但是汝为什么会降生于世界呢,那是下流淫荡的交媾所导致的。”
“……唔!”
卓磊光眉头一皱,胃部一股力量收紧,胃酸仿佛要被挤压呕出。
“贤弟哟!这些都是妾身的肺腑之言,汝务必仔细思考。好了,这次教习就到此为止,辛苦了。”
“别愁眉苦脸啦,过会儿妾身亲自下厨给汝补补身子。”
“你说的补身子,该不会就是各种壮阳食材吧?”
“这话说的,是正经的东西啦。”
卓磊光呆站在原地,下体还耷拉着,望着姐姐轮椅慢慢向前走去,这个房间感觉好大啊,姐姐一直在向前,身影逐渐变小。
在很远的地方,有着些微的光亮,那应该就是出口吧。
“姐姐,等等我嘛。”
卓磊光跑动了起来,追着姐姐的轮椅,可这轮椅明明开的很慢,但是自己怎么跑也追不上。
卓雅月好像完全听不到卓磊光的声音,也没有转头,对他毫不在意的样子,只顾着向前。
二人就这么开始了徒劳的追逐,卓磊光渐渐地开始惊慌,恐惧仿佛是空气分子,把他笼罩,让他都透不过气。
“姐姐!姐姐!你慢点啊!别走!不要离开我!这里好黑,这里好冷,我害怕啊!姐姐!”
“姐姐!顾阿姨会不会在找我啊!她会不会在生气啊!姐姐!我怕!你快帮帮我啊!”
“姐……姐,呜呜……我怕,你不要走……不要走,呜呜,咳咳!我以后一直都听你的话,我再也不挑食了,我再也不乱动你的轮椅了,姐姐,姐姐!快来救救我啊!”
卓磊光哭泣着,满脸泪花和鼻涕,仿佛一个被遗弃的小男孩,挣扎着恸哭着追着卓雅月。而卓雅月依然无动于衷。
不知跑了多久,卓磊光跌跌撞撞快要跑不动了,而卓雅月依然不断远离,终于消失在卓磊光视线之中。
内心如同被凿开一个大洞,任由绝望的寒风钻进去,卓磊光深陷绝望。
他无力跪倒在地上,抱着头无助地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周围景色也变了,从一片昏暗变成一片洁白。周围开始有其他人出现了,大家都形色匆匆,都是一些穿白色衣服的人……
“医……医院?”
卓磊光不知为何又出现在了医院的走廊中,他就这么跪倒在走廊中间,可是来往的护士和医生仿佛看不见他,当他是空气。
医院里非常嘈杂,这种感觉卓磊光非常熟悉,是那种让头快要爆炸的嘈杂。他忍着剧烈的头疼,慢慢向前走着,他要继续找姐姐。
“呼,呼……”
嘈杂的人声中,开始有一个明晰的声音逐渐出现。滴、滴、滴、滴……那毋庸置疑是一种医疗器械的提示音。
“这是谁的病房?”
终于他走到一间病房门口,在这里滴滴声最为响亮,声音是从这里发出来的。可是门口的名牌确实空的。
正当他准备开门时,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高大威严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面色铁青,双拳紧握。
“爸爸?!”
卓磊光近乎尖叫出来。
“磊光?你怎么在这里?”
卓磊光哭着抱住这个男人,他甚至忘记了一直以来的恐惧感和不信任感。
“爸爸!爸爸!是谁在这个病房里啊?”
“爸爸,求求你告诉我吧!”
“这个……唉……”
男人一再迟疑,不愿意告诉卓磊光,然而直觉告诉卓磊光,马上将要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了。
突然,那规律的滴滴声,变成了长音。
卓磊光思考凝固,随后一股巨大的绝望与悲伤从心底溢出。
他猛地从男人身边的空隙钻进了病房,护士们簇拥着在床边,医生站在人群外叹气。
卓磊光终于看到了那个床上的人。
“姐,姐……?不,不对,是……”
在洁白的病床上,一个女人躺在其中,身上连着各种管线。明明这个人卓磊光再熟悉不过了,可是他一瞬间却犹豫了。
“雅月啊!我的雅月啊!我的女儿啊!!!”
在床的另一侧,一个女人爆发出了哭喊,推开围着的护士趴在床上。那人卓磊光很确定,就是顾阿姨。
所以说,病床上的人就是卓磊光的姐姐卓雅月。
床边的心电仪上已经是一条直线,那长音是正如同加拉尔号角,吹起象征悲剧的长鸣。
“你们救救她啊!继续按胸口啊!我女儿还有救啊!”
护士们已经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绝望的母亲转而又愤恨地揪住医生的白大褂。
“你为什么只看着,我女儿要没了啊!!!”
“顾女士!请您冷静!病人的心脏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本来就是严重的先天房室缺损,可是家属一再要求动手术,签了字就应该了解这个风险!”
“那你要我怎么办!!!放着不管她,她还是要死啊!”
“说到底是危重风险很大,需要严密看护和检查。我们这边意见一直都是保守处置比高风险手术好啊。”
这里的人又变得无视卓磊光的存在了,卓磊光内心出乎意料的宁静,他走到病床边。
卓雅月静静地躺着,苍白的皮肤似乎和洁白的被褥融为一体。
这个场面让卓磊光想到了躺在水晶棺中的白雪公主,眼前好像真的飘下了蓝色的玫瑰花瓣,撒在了卓雅月的棺椁之中。
姐姐死了,姐姐再也不会操着奇怪的口癖和自己拌嘴了,姐姐再也不会对自己露出温柔的笑容了,姐姐再也不会给伤心时的自己读书了。
——自己再也没办法,回报姐姐奉献给自己的爱了。
想到这里,卓磊光流下了眼泪。天气寒冷,泪水落下仿佛都成了冰,砸碎在空旷荒凉的大地上。
曾以为依靠着姐姐的温柔引导,自己一定能重新找回心中遗失的碎片。
那黯然的双瞳中,究竟还能不能看到色彩呢?
卓磊光哽咽着,泪水模糊了实现,眼前所见的现实也一起摇晃然后溶解,自己的存在正在逐渐消散。
“怎么啦,贤弟,脸色煞白,是肾透支了吗?还是节制点吧。”
卓磊光猛地惊醒,从沙发上支起身子。环顾四周,自己正在家中客厅,躺在长沙发上。
而最关键的是,卓雅月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用疑惑而戏谑的目光打量着自己。
“姐姐。”
“嗯,怎么啦?”
“我想跟你撒娇。”
“哈啊?妾身没听错吧?莫不是汝在拿姐姐开涮。”
“没有,是认真的。可以吗?”
卓雅月看着弟弟的双眼,那双眼中寄宿着混乱的情感,这是瞒不过她的。于是,她驱动轮椅,来到他的身边。
“来吧。”
卓磊光轻轻地,就像对待无价之宝一般地搂住卓雅月。
“咕,姐姐,呜,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没事了没事了,果然是做噩梦了吧?姐姐就在这里,姐姐哪里也不去。对不起呢,让贤弟担惊受怕了。”
卓雅月抚着弟弟的后背,揉着他的后脑勺,宠溺地任由他的泪水和鼻涕沾湿自己的肩膀。
“和姐姐说说吧,做了什么噩梦啊,让贤弟哭成这样。”
卓磊光把后半段急转直下的噩梦告诉了卓雅月,前面所有不雅的内容他都没有提及。
“嗯~嗯~,谢谢,妾身亲爱的弟弟,汝会做这个噩梦,都是因为汝心中一直在为姐姐担心,甚至担心过度了,所以才做了这个噩梦呢。”
“不要担心,都是梦里夸张了,姐姐哪有那么严重,对吧?这么多年也过来了,放心吧。”
“再让姐姐抱抱,贤弟真好,这么关爱姐姐,姐姐能有汝这样的弟弟实在是太感激不尽了。”
“我才要感谢姐姐,要是没有姐姐,我……”
门口传来开门声,可能是有人回来了。
“来妾身的房间吧。”
“呃,好的。”
卓磊光此时脑子还晕乎乎的,有种现实与梦境交织错乱的感觉,还有些分不清二者。
自己是不是遗漏了其他什么事情?
总觉得自己还是搞混了什么。
不过想不起来就算了,没有什么比确认姐姐平安无事更重要了。
姐弟二人来到卓雅月的卧室,这里与其说是少女的闺房,不如说是一个迷你图书馆,整个房间的一半都是书的领地。
“感觉刚刚那副样子有点不好意思,我一个男生因为做噩梦吓到哭,还找姐姐撒娇……”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很正常吧。不管男女老少,都有情感需求呀。”
卓磊光坐在椅子上,在这个时间点上,他不由得再次回忆起梦中前半段的内容。那种色情的春梦,自己只能独自回味了。
“其实,我觉得不好意思,还有其他缘故。”
卓雅月笑着问道,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
“这个,就不方便和姐姐说了……”
“哎呀,姐弟之间有什么不方便说的。洗耳恭听。”
“……不不不。”
“那么这样呢?……”
卓雅月神色有了微妙的变化,清了清嗓子。
卓磊光又陷入了迷茫。
“这,不是我梦里姐姐的台词么?!”
“唔,原来汝把前面的发生的事情也当做是梦了啊?”
“什么?我,我不明白?!”
“妾身就开门见山吧,汝在被榨精之后就昏死过去了,妾身当时也吓得以为自己玩脱了,好不容易把汝搬回了上面,结果发现汝就是累到睡着了,也就没再管汝,妾身就去熬补营养的汤去了。”
那温柔的笑容潜藏的危险气息又出现了,她正在翻阅的书正是梦中出现的“讲课笔记”。
直到现在,卓磊光才明白醒来后一直感觉到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原来自己真的把现实和梦境给搞混了。
那也就是说,一开始那些“春梦”内容,全都是真的。
“而且,妾身还知道汝为什么会以为那些也都是梦……可别小瞧姐姐对弟弟的了解程度哦。”
“汝还记得吧,汝当时看到妾身的胸部,觉得有些奇怪,对不对?”
“那时候,潜意识给了汝暗示,妾身胸部和汝印象中的不符合,到后来汝确认自己做了梦,汝无意识中以那个暗示为依据,把那一段内容都当作是梦境处理了。”
“可惜了,妾身胸部确实就是那样啊。人不可貌相啊,另外汝这么评价姐姐的身体也是非常失礼的哦。”
“再后来,汝已经脑子一片混乱,搞不清现实与梦境的分界了。妾身猜测,汝把噩梦中的理想的妾身形象叠加到了现实中妾身的形象上了,由此搞混了妾身的性格。”
“对,对啊!我就说奇怪呢,若是我理想的姐姐形象,那个融合了其他形象的姐姐,应该不会是用‘妾身’还有‘汝’之类的口吻的啊!我怎么没有反应过来!”
“嘛,妾身在汝醒来时就察觉汝还迷糊着呢,就将计就计陪汝演下去了。哎,姐姐可真伤心啊,最爱的弟弟竟然希望自己是另外的形象……”
“啊,对了。姐姐,我先出去上个厕所啊。”
卓磊光笑着走向房门口,拧动门把手,却怎么也开不了门。
“哼,想逃?”
卓磊光叹了一口气,老实地坐回了椅子上。门已经被姐姐动过手脚了,姐姐因为行动不便的缘故,家里的设施都是电子控制了。
“不是说了,妾身要亲自下厨给汝补补嘛。这汤可是十分的珍贵,趁热吃了再走吧。”
说着,卓雅月从桌子下拿起一个煮锅,里面熬着什么汤。她盛了一碗,放到弟弟面前。
喝汤本来应该是一件美事,可卓磊光看了这汤却根本笑不起来。看起来现实与梦的分界正是从答应熬汤开始的——
“这不又是各种壮阳食材嘛!!!饶了我吧!!!”
番外:(2)一场特别的股东大会
“为什么是这里?”
燕芸艺到了指定地点,扫视了一眼已经在桌旁等候的其他人,有些傻眼地问道。
这里是【阿芙佳朵】,卓雅月、文谛旎,以及万芊,三人都沉默不语盯着手机,桌上琳琅满目的餐品没有人动过,似乎就像是毫无干系的拼桌的陌生人。
可是现在店里非常空就是了。
“汝问这个碧池。”
“哈啊?上来就讨打是吧?”
“噫噫噫,大家,不要……”
卓雅月讥笑地望着文谛旎,文谛旎真的举起了拳头,不过她是不会打出手的,哪怕她是真的很火大。万芊举着颤抖的手臂试图劝架。
“还有,这里怎么没什么人啊?不应该啊,天天都排队的来着。”
“是我定在这家店的,毕竟你们都熟悉。没人是因为我已经包场了,把店员也给打发走了。毕竟谁也不希望谈私事被人听到吧。”
燕芸艺是真的傻眼了,虽然她有所耳闻,但是也没想到会做到这个程度。
“真是暴发户的低级做派……”
“行行行,随你说吧,不和你一般见识了。”
燕芸艺抽出椅子落座,马上万芊就靠了过来,就像是终于盼来了救星。
“学姐,这,这怎么办呀?”
“你问我,我问谁?”
面前,卓雅月和文谛旎还在用眼神对波,两人释放的气场实体化的话几乎能把店给翻个底朝天。
燕芸艺和万芊自然是束手无策的。
燕芸艺只得亲自开口问。
“说事儿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卓雅月。”
“妾身给在场的各位一个忠告,汝等最好都好好摆正自己的态度,毕竟,妾身可是汝等未来的大姑子,要是不想被穿小鞋的话……”
“啊?大姑子……”
“这个,这个……”
“你听听,这算是什么话呀?”
文谛旎嗤笑一声,端着茶杯抿了一口,只有这个样子倒是有大小姐的几分神韵。
“反正,妾身绝对不能接受汝这个妖艳贱货!”
“这轮不到你指手画脚吧?决定权只能在卓磊光手里,是时候照照自己因嫉恨而丑陋的样子了,你这个死弟控!”
“汝!休想从妾身手里夺走磊光!”
“啊,夺走?退一万步说,我也没到要用夺这种不光彩的手段,但是我要动真格来抢,你以为你有什么办法阻拦我么!”
文谛旎双手插在胸前,把傲人的双峰挺了一下,纤长的睫毛下蓝色的眸子向卓雅月抛了个炫耀的WINK。
“臭?子!汝以为汝是【洋马】就有优势了?磊光才没这么肤浅呢!?子就是?子,洋?子也不例外!”
“好啦好啦,‘姐姐大人’,息怒吧,你要是在这里气出个三长两短,我不好收拾啊。”
“汝绝不可能得逞!”
燕芸艺和万芊就像是看客一样,一边欣赏着女人撕逼的大戏,一边吃着甜点,倒也惬意。
“燕学姐,文学姐真的,有本地血统,么,我看她,完全是外国人的相貌呀。”
“是的,她是正统的对半分混血。我想是她爸那边的基因更强吧,所以外表真就看不出本地人的样子。”
“说实话看着文学姐,我,感觉有些羡慕了,或者说自卑……确实,好漂亮啊……”
“有什么好羡慕的,你看看她现在这副鬼样子,只要是个人来看了,都会把心里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砸得粉碎吧。”
“只是看,表面的话……”
万芊苦笑着,燕芸艺则撇了撇嘴。
若是不深入了解文谛旎的话,确实会认为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欧洲淑女大小姐,况且那软玉温香、般般入画的外表确实很有迷惑性,事实上她在平常大多是时间也确实是大小姐,但是在“这件事”上她就完全变成另一个人了。
女人,真是捉摸不透的生物啊。
“燕学,姐,我也想问你,来着,你果然对卓学长是有那种……意思,吧?”
“提问的人先说才符合礼貌吧?”
“呜,呃……”
万芊耳朵根红红的,低着头搓着手指。
“嗯。”
“什么时候啊……果然那家伙成天到晚和你聊天,就没啥好事。”
“没没有,卓学长没有错呀。他一直都是在关心我,真的很温柔,而且他,在那次事情中,保护了我。”
“我知道。”
燕芸艺就像是放弃了一般,放下了手中的勺子。
“我是因为其他情况……可不是你那种少女漫画情节那般……才和那家伙有瓜葛,算是孽缘吧,我也说不清……”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不能说,这是我的秘密。”
“哎…”
“万芊,我和你讲,认真的讲……你要考虑清楚了,那家伙本质上究竟是怎样,我不好下定论,但我唯一知道的就是——和那个男人走太近,一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
“这话,妾身可不能当没听见啊?”
突然,和文谛旎打得火热的卓雅月把注意力转了过来,该说不愧是顶级弟控么,这反应速度。
“哎呀,也不是说他在做坏事啊……”
“妾身要质疑汝,汝有何根据就说磊光会给周围的人带来麻烦?不如说,那孩子命苦,一直以来都是麻烦去找他啊。”
说到这里,咄咄逼人的卓雅月情绪低落下去,竟然丧气了起来,文谛旎便趁胜追击。
“呼,卓磊光为什么会被麻烦找,你自己心里清楚。”
“虽说以前见过……这位,就是,卓学长的姐姐吗?我有点担心她啊,她身体看上去不好啊。”
万芊小声询问燕芸艺。卓雅月是一位行动障碍人士,她一直都是坐在轮椅上行动的。
“确实,据说她有先天疾病,虽说受过治疗,但是不能根治,结果就是一辈子这样了。不过她不是腿脚不便,只是不能长时间活动,所以用轮椅代步。”
“这样啊。”
“她看上去果然更加成熟呢,看起来和卓学长倒并不是很像呢。”
“姐弟之间相貌肯定不会很像吧。还有她一点儿也不成熟,她都是大学生了,竟然还像初中生一样和对面这人较劲,也真是服了。”
“可别把我和初中生相提并论。”
文谛旎转移了火力对向燕芸艺,同时有有意地凸显了一下自己对在场其他人压倒性的优势。
看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两人汗颜了。
这里说的初中生,是指初中生的精神状态,而不是说初中生的身体。
“话说你,燕芸艺,你到底和卓磊光是什么关系?这次就问清楚了吧。”
“只是同学关系,吧,暂时。”
“哼,不用这么敷衍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吧。”
“是么,那你问我可是多此一举了。”
“从你嘴里亲口说出来,才能体现出你的态度。”
文谛旎此刻也冷静下来,变得举止娴淑了。
不得不说,她只要绷得住她平日的样子,确实是一个优秀的女性。
所以说,她和卓磊光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她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好了,我知道你肯定会说:问出这话的人应该自己先说。我接下来就讲给你听,我和卓磊光的关系。”
“他现在就是我的未婚夫……”
“呃……他……”
“汝胡说!狐狸精!”
“……这是我单方面决定的。”
不知为何,燕芸艺和万芊都松了口气。
“但是呢,你们知道,本小姐绝不是像那位一样,是个心胸狭窄之人,所以,这次股东大会呢,就是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小?子,汝说谁心胸狭窄!”
“我知道各位,都是对卓磊光有那方面意思的人,不承认也没用哦。”
“为什么叫股东大会?”
燕芸艺纳闷,文谛旎是因为大小姐的缘故么,所以张口就是这么脱离常识的词。
“因为卓磊光好比我们的共同财产。他是一个公司的话,我们都对他有‘投资’,相当于‘持股’,我们按照不同的股份,对他应该有不同程度的‘所有权’。”
“可你怎么界定,我们每个人‘持股’的多少呢?”
“这就是我们开会的目的啊?”
“这是,物化男性,了吧?”
万芊冷静地吐槽了一句。
“话说这想想,倒有点恐怖啊?这不就是说要把卓磊光分成几份……什么几等分的新郎?!”
“听着有点恐怖啊。”
不过,文谛旎丝毫没感觉害怕的样子,反倒是兴奋了起来。这女人果然精神不太对劲。
“好了,我就来说明一下判断所有权多少的规则吧。其实很简单,就是各位对他付出了多少,各位自身有什么优点,和他之间关系的深浅。这些指标综合起来判断各位对他的所有权的比重。”
“荒谬至极。这种把人当抽象物体分割的做法根本没有意义。磊光只能是一个完整的实体,被妾身……被人拥有。”
“该不会,你真想物理上分了他吧?”
“这,这是,犯罪,杀,杀人啊。”
“哎呀,我又不可能真的用斧头和锯子把他分了。你们还没明白我的潜台词么?”
文谛旎云淡风轻,甚至还有些自豪。
“让卓磊光开后宫啊。”
“哈?!”
“明白了么,这是一个大前提,是我们要达成的共识啊。你们反对么?”
“怎么,怎么可能允许啊,汝果然疯了,这是现代社会啊,还开后宫?”
“我被谁教训,也轮不到你这个想和弟弟乱伦的姐姐教训吧?”
“汝,汝凭空污人清白!”
“况且成员也就我们四个?可能会变多,但是放心,我作为正主会控制好的。”
“你还真打算这么搞?还有你怎么就自居正主了啊?”
“我有这个自信。比条件,你们都比不过我,不如说,我宽宏大量地愿意和你们共享卓磊光,你们倒是该谢谢我。啊,那个死弟控是个论外……说起来乱伦比开后宫问题更加严重吧?”
“妾身凭什么是论外?!”
“呜哇,你怎么在这个点上急啊。”
“乱伦才是自古以来不论国内国外都是最大的禁忌吧,你读了这么多书不可能还不如我这个外国人知道的多吧。‘后宫’倒不如说是稀松平常的事情,我见多了,你们也懂的吧。”
卓雅月气的牙痒痒,但是她倒是真的理亏了。
“才,不是,乱…伦。妾身和磊光不是……”
“哈啊?这就有点掩耳盗铃了吧,你和卓磊光就是名副其实的姐弟吧,这是不可动摇的事实,没法抵赖的吧?”
燕芸艺和万芊也不解地看着卓雅月,这话确实就太无理取闹了。
卓雅月嘴唇颤抖着,望了望在座的各位,选择了忍气吞声。
“我父亲在冰岛是旅游业的数一数二的大亨,掌握着绝大多数旅游土地资源,面积算起来也要有国家的十分之一了吧?这样的条件和你们就是云泥之别,不过你们尽量不要说出去,我要保持低调的,不能引火上身。”
“牛皮都吹得没边了……汝要是真有这等档次,会到这个地方来?”
“大姑子,我不是和你提过么,我母亲老家在这,那自然是首先考虑熟悉的地方。况且这个城市论发展程度已经是世界领先水平了,我来这里上学有什么奇怪的。”
“别叫妾身大姑子,浑身鸡皮疙瘩要起来了。”
“我本人,也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长相和身材确实是力压群芳了吧?这可是肉眼可对比的事实。”
文谛旎其实是标准的北欧样貌,高挑的身子前凸后翘,雪白的肌肤,提拔的鼻梁,蓝宝石般通透的眼睛,浅金色的公主发披在肩上。
本来就很美,再加上异国情调就更有风味了,这是她无穷自信的资本。
“妾,妾身听说,白人,衰老的快……”
“哎,只能找找这样的理由了么,大姑子哟,真没意思。”
卓雅月也沮丧地说不出什么话了,燕芸艺和万芊则更加无话可说。
“这样一来,就没什么问题了吧。接下来,就你们说吧。”
燕芸艺专心在吃,说实话对这场闹剧都已经厌烦了。只不过,既然给了她发言的机会,她自然也就说几句。
“我就说说和卓磊光的关系深浅,要是说自身有什么优势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啊,请说吧。”
“我和他做过了,这算是什么程度的关系?”
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非常冷静的视线聚焦在燕芸艺身上。她说出这个事实的时候,云淡风轻的感觉就像是普通的日常琐事一般。
“燕学姐,燕学姐,这么说,容易让大家,误会呀。做了什么,要把话说完整呀,比如做了作业,做了饭,对吧。”
万芊虽然强装着没事,笑容在颤抖但依然对着燕芸艺循循善诱,用一种近乎自我麻醉的方式附和着燕芸艺。
“你再说一遍?可能是我刚刚分心了,没听到。”
文谛旎干咳了一声,要求再说一遍。而卓雅月已经没有反应了,只是呆呆地看着燕芸艺。
“你,你们该不是一起在耍我吧,这种事,说明白就太难为情了吧。”
“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呢?燕学姐?只是帮别人做个作业,或者做顿饭,这种事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么?”
万芊似乎仍然在自我麻醉,开始强势地诱导燕芸艺说出她自己预设的答案。
“不是,我本来是不想说的,但是呢,我觉得事情到这个份上已经也无所谓了……我现在有点后悔。”
“不行,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文谛旎恶狠狠地看着她,俏丽充满自信的脸庞有些扭曲。
“就是做了啊,性方面的那种!”
燕芸艺提高了几个分贝,在众人意料之外再次大声喊道。
“呀,雅月姐姐!你没事吧!”
万芊第一时间发现了卓雅月的异常,立马跑了过去。
“咕,妾,妾身,没事,不如说好的很……”
卓雅月双手撑着轮椅扶手,顺了顺气息,用手机查看了自己的血压。
“哦?看不出来嘛,你是这种人?”
“我还没说完……没有插进去过。”
“然后呢,除了没插进去,其他能做的都做过了?”
“你,你怎么知道。”
文谛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而后卓雅月突然指着燕芸艺。
“汝要为汝说的话负责啊!现在,就是现在,一起去医院查处女膜!”
“这就有点过分了吧?卓雅月。说实在,我有点火大了。”
文谛旎虽然一上来有些失态,不过她马上就恢复了,似乎这种情况她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当然特别敏感的卓雅月和纯情害羞的万芊是难以接受了。
“呜呜,我,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万芊两眼红彤彤,坐在自己座位上抹着眼泪。显然她是为自己哪方面都没有优势而悲伤。
“现在,对了,现在还,来得及。万芊,万芊,你要鼓起勇气,要加油,不要怕……”
突然万芊像是顿悟了一般,双眼放光,喃喃自语着开始收拾东西,然后匆匆离开了店。
“她这是怎么了,该不会受到打击了,想做傻事吧。”
“呃,我只能说,她应该不会去做伤害自己的那种傻事。我觉得她要去做另一种意义上的‘傻事’。”
“呜哇,你不要说这种我听不明白的中文,到底有没有问题啊。”
“听不懂拉倒。”
燕芸艺说罢开始摆弄起手机。
文谛旎礼节性去照看了一下卓雅月,毕竟再怎么说,到头来她是无法避免与卓雅月相处的。
“汝想作甚,妾身明确告诉汝,绝无回旋余地!”
“这可不好说,我记得绝大多这么说的人好像都回旋了。”
“磊光到底怎么惹到汝了,汝非得死缠着他不放。”
“没什么啊,我就是看上他了,就是这么简单。还不允许自由恋爱了?”
“可汝看上去不是单纯来谈恋爱的,妾身有这样的感觉。”
“哦,为什么会这么觉得?总之你就是觉得我不是正经人,会把你弟弟带坏吧。”
文谛旎用食指卷着自己的发梢,欣赏着自己做得略显浮夸的美甲。
“不,就凭汝,还想影响到磊光,汝想的太美了。要想真正动摇到他,就看汝有没有本事走进他内心深处……”
“那我就走进去不就成了。”
卓雅月皱起眉头,不愿多说了,这应该也是她的一些创伤和秘密吧。
不过文谛旎也在反思卓雅月说的“不是单纯来谈恋爱的”,她自己肯定不承认,但她有这样没来由的感觉正贴切卓雅月的话。
“除了所谓男欢女爱,我还……”
“……不管怎么说,虽然发生了一些插曲,但是这次股东大会应该就落幕了吧。身为主办人的我,来稍微总结一下,我文谛旎毫无疑问地坐稳了第一大股东的为止,其余的你们自己分吧。就这样。”
“等一下!”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不是,和这里无关,是卓磊光那边好像出事了。”
燕芸艺把手机展示出来,上面是聊天软件的视频功能。通话的对方正是万芊。
“啊,燕学姐,还有,大家……都能看到吧?接,接下来,我就要向你们,证明,证明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视角转换到另一边,稍早的时候。
“卧槽,滕子,你去干嘛了,怎么鼻青脸肿的?”
卓磊光突然收到了滕毅的求救短信,吓得他立马赶到了指定地点。只见滕毅坐在城中公园的一张长凳上,一脸颓丧。
“别提了!我今天……算了和你说也没事,我之前偷听到了女生间传闻,说文谛旎和燕芸艺两个人掐起来了,她们约了今天去阿芙佳朵私了。”
“结果你屁颠屁颠偷摸过去吃瓜然后被她们揍了一顿然后轰出去了?”
“不是的,我还没见到她们人影呢。我是在去店的路上……本来马上快到了,突然在路口窜出来两个西装墨镜大汉把我按到一辆车里去了!光天化日之下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滕毅,认真的,你没事吧?身上财物情况?身体伤势如何?”
“呃,我当时也蒙了,根本没想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打劫啊之类的,但是他们没拿我东西,只是甩了我几个大逼兜……当时头晕眼花着呢,过了会儿就把我丢出车子,一看外面已经是城中公园了。”
“话说你找我来有什么用,你不报警么?”
“我理亏啊!我本来是去偷看啊。而且我不知道那帮家伙长相,车牌也不知道啊。找你是因为我一个人怕呀,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你!”
“你把我当啥了……那成吧,我送你到车站,记得去医院看一下。”
打发走了滕毅,卓磊光担心起了文谛旎和燕芸艺那边情况。
“啧,现在去一趟阿芙佳朵吧。对了,忘了问那小子是哪一家店了,但愿就是她经常去的那家吧。”
正当卓磊光准备找一辆共享单车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哈啊,哈啊,哈啊,终于,终于,找到了,学长!”
“哎?你怎么在这里?万芊。”
万芊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她穿着一身便装,看上去还精心打扮了一番,是出去和朋友逛街了吗。
“学长,和我走一趟!老实一点。”
她二话不说,就拽着卓磊光的胳膊,出乎意料强硬地拉走了卓磊光。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在玩警察抓小偷模拟游戏么!”
“不,不要多问。”
“不对啊,你要是正巧遇上我也太不可思议了,我是今天有突发事件临时出门的,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位置的?”
“是用GP……不不,就是恰巧,发现学长了啊。”
两人紧紧贴着在大街上快步走着,让路人时不时侧目。
“我说,这样被认识的人看见了,对你影响不好啊。”
“现在,不,不是在乎这种的时候了。”
最后,两人进了公厕,的女厕所。
“万芊,这是何意呀?”
二人挤在密闭的隔间内,粗重的呼吸互相碰撞在彼此身上。万芊默默地拿出了手机,架在了铁盒子上面,对着二人。
“学长,请你忍耐一下,什么都不要说,一会儿会儿,就好了。”
万芊转过头,对着手机笑了一下。
“喂,你干嘛!”
万芊拉开了卓磊光的裤链,把她小巧的手探了进去,摸索一阵逮住了卓磊光重要的那玩意。
“好热啊,原来男生的这个,是这种触感吗。”
“住手哇。”
卓磊光想要阻止万芊,但是看她是一个娇弱的女生,他不敢用力,结果就是象征性地抵抗一下,但是还是任由她摆布自己了。
“嘘,不要发出动静,会被发现的,学长。”
万芊跪在地上,仰起头来,粉嫩的双颊因为兴奋和害羞晕染成通红,湿润的双眼直勾勾地向上望着卓磊光。
她上半身整个都贴着卓磊光的下半身,脸正对着卓磊光的下体部分。
她的手轻轻地把卓磊光的肉棒掏出裤子,用双手郑重地扶握着。
“不要这样,万芊。”
“我不管。”
她就像是慷慨就义的英雄一般,面色中竟然流露出一种悲壮的决心。她毫不犹豫地含住了卓磊光的肉棒。
“嘶,滋,嘶,滋……”
万芊沾满了自己唾液的柔嫩粉舌笨拙地舔舐着肉棒,不一会儿绵软的下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膨胀。
“呜哇,吓到了,第一次亲眼见到……”
万芊还很感慨,仔细地观察着过程。
卓磊光贴着隔板,耳朵仔细听着外面动静,想着乘机逃出去。
但是不幸的是,女厕有人进来了,也就意味着他不能强行突破了。
“学长,学长,咕噗,啾啪,咕噗,啾啪……看我,这边。”
由于肉棒充分挺起,万芊也找准时机动起了真格,直接含住开始有节奏的吞吐。一阵爽感让卓磊光快要不能思考。
可他不能忽视刚刚的一个关键。
现在,万芊把她的手机架在卫生纸架子上,摄像头正对着二人,这一看就是有问题。
卓磊光拼命压低声音,低头询问。
“你,你刚刚说什么燕学姐,难不成,你在直播视频给她看嘛。”
“……是呀,我就是为了给她们看,才,这样。唔咕……”
“不是,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么,竟然让这种场面给别人看……就不考虑我的感受么。”
卓磊光要伸手夺下手机,却被万芊死死顶在隔板上,并且肉棒也被万芊威胁性地用牙齿咬了一下。
“嗯?什么声音?”
外面传来了疑惑的声音。
卓磊光拼死捂住嘴,用愠怒的眼神盯着身下的万芊。
而她一边忘我地、渐入佳境地口交,一边故意做出一些夸张角度,让摄像头对面看的清楚。
“我说,等一下,你难道不怕么。”
“?”
“这视频要是流出怎么办,我们两个都完蛋了。”
“我相信燕学姐,她不会做那种事的。”
“我去,你一边做着这种明显挑衅她的事情,一边又相信她不会做不利于你的事。你的脑回路是什么构造……”
“为什么要想这么,复杂的事情呢,学长。咕噗,啾啪,咕噗,啾啪,噗哈……只要享受舒服就好了……”
“唔啊……”
自己的肉棒被万芊的嘴给绑架了,并且不争气地快感飙升,快要到临界点了。
“呼,唔,怎么样,是不是,这样……咕啵……在女厕所……咕噗……做这种事,很,刺激,对吧?”
“不是的。”
“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做坏事……这种在悬崖边,走独木桥,的感觉,欲罢不能……”
“可恶,不行……”
“来感觉了吗,学长。”
万芊感受到卓磊光身体的变化,开始配合着加大力度。
“还有,我,一想到,我们做的事情,唔咕,现在,正在,咕噗,被燕学姐她们,看着,呜呜……我也来,感觉了……”
万芊颤抖着把手伸进裙子里,不知在做什么。
“呃啊,万芊,万芊,别这么吸……”
“唔咕,唔咕,唔咕,唔咕……来吧,学长,射吧……”
“我们,一起,高潮……”
“啊,啊,啊啊。快走开,真,要射了。”
卓磊光试图劝说万芊至少最后把嘴放开,他真心不希望射在万芊嘴里。
但是万芊没有妥协,反而更加把脸埋进卓磊光股间,尽可能把肉棒吞进嘴里。
“卧槽!”
卓磊光猛地顶起下跨,一下把肉棒又塞进了万芊喉咙深处,射精的冲动无法抵挡,精液就这么灌进了万芊的喉管。
“呜咕,咳咳咳!呃……”
“没事吧!”
万芊终于吐出了肉棒,精液则是一滴不漏地被送进她的口中了,而最后深喉的时候实在过于勉强,她都要喘不过气了。
卓磊光扶住了她的身体,一摸她的大腿都湿了。
“咳,咳,没事,没事。”
万芊抹着眼泪,强行露出了微笑。
“到底你这是为了什么啊……”
“学长,不用,自责,是我自己的,问题。”
两人无言地在厕所里善后了一下,然后趁没人出去。万芊方才支支吾吾说出原委。
“太诡异了,竟然为了这么无聊事情……”
“是,是我不好,呜呜,我现在想想,觉得刚才好害怕啊……”
“你才反应过来啊!”
“咿!”
卓磊光叹了口气,让他感觉棘手的不是那个场面被全程放给燕芸艺看了,而是还有其他人看了。
“怎么我姐也在啊!我的天,我真想钻到地里面去。”
“不,不要紧,还有文学姐在呢。”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当然知道她也在,卧槽,我最不想让她看到!这下被她捏到把柄该如何是好?”
卓磊光心想今天真是飞来横祸,本来好好在家摸鱼,结果滕毅一个电话把他火急火燎叫出来,又得知燕芸艺和文谛旎又出了事,结果半路杀出个万芊。
“话说你们开那个什么股东大会,怎么不通知我参加。没有我的意见,那有什么意义么。”
“可能,一开始,就没打算把,你的意见,当回事吧……”
“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说这么扎心的话……”
视角转到燕芸艺那边。
“大姑子,真没事?不需要硝酸甘油?”
“妾身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坏了,可别把她整崩溃了,这责任你可担不起啊,燕芸艺。”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
文谛旎看着正在闭着眼逃避现实的卓雅月,扶着额头。燕芸艺满面通红,却一直盯着已经黑屏的手机。
“这女人,真是不可貌相啊,玩的这么花?没想到啊!”
“万芊她明明不是那种人啊。”
“啧,人心啊,就是捉摸不定的存在。我劝你不要太把表面印象看的太重为妙哦。”
“你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惊讶?”
“我是不在意啦,看乐子罢了。好啦,我先告辞了,来大姑子,我送你一程。”
文谛旎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推着卓雅月走出了店。
门口不知何时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两个西装墨镜大汉毕恭毕敬地走了过来,把卓雅月安顿好,然后文谛旎坐了进去。
一个大汉凑下来用冰岛语对文谛旎说到。
“小姐,下午的时候,我们确实发现您说的那个人了,然后我们也按之前的吩咐处理好了。”
“哦,知道了。走吧。”
文谛旎面不改色,慢悠悠地回了一句,汽车便在燕芸艺的注视下,扬长而去。
番外:(3)芬里尔挣脱桎梏
文谛旎睁开眼睛,结霜的枯草如同针尖一般对着她的瞳孔。
顷刻间,她的半身试图回归大脑的链接,但是失败了,仿佛自己从上到下被铡刀劈开,一半没了,一半在颤抖,就像刚切下的鲜肉尚未丧失所有神经反应。
“呼。”
终于搞明白了情况,原来是侧躺在地上的那半边被冻僵了,感觉已经麻木。
她本能地用另一边能动的手,艰难地撑在地上,让自己翻了个身,平躺在地上。
“天为什么这么亮?”
除非眼睛在骗自己,可是眼前真的是夜之女神的裙下。
缀着斑斓钻石的黑纱的中央,是她和这个世界唯一沟通的口子,明亮却不灼目的圆,也可以叫做月亮。
总觉得人类都是从那个口子里,被她分娩出来的,文谛旎会这么想。
但今天她似乎来了点别样兴致,为她的黑纱裙加了些新花样。一条条白色珠串垂了下来。
其实是有数不清的,这些白色的装饰让夜如白昼。并且转过视线,周身的大地也是白茫茫的一片了。
“雪。”
文谛旎喃喃着,用手抓了一下,寒凉沁入手心。
就这么均匀地呼吸着,静静躺在雪地中,望着漫无边际的夜幕。不知过了多久,极光出现了。
那模糊的光幕横亘在天穹上。明明是一个很缓慢出现的过程,在文谛旎眼中却如同瞬息间生成,如同被微风卷起的旗帜飘扬着。
虽说很漂亮,但是自己没有特别的感觉,可能是见多了的缘故。
不能总这么躺着,文谛旎心想。她确信这极光的突然出现是什么要发生的征兆。
“站起来了。”
本以为被冻僵了,在雪地中被掩埋着,一定是动不了了,可是心中想着要起身,身体就恢复了知觉。
身上轻飘飘的,只有一件吊带裙,此外别无衣物。
自己是怎么就这副样子,到了这片荒野中呢?
现状下思考是无用的,做事情才是要紧。凭着本能与直觉,文谛旎踏着雪,向着可望而不可及的极光走去。
“这里,我有印象吗?”
纵然四周是冰岛很普通的自然景观,但是脑中却毫无印象。
她抽了抽鼻子,那青苔的气味在哪儿都一样,记得乘着父亲的车漫无目的的兜风时,这样的气味总是不期而至,已经隽刻在嗅觉深处了。
慢慢地走着,慢慢地走着,开始吃力气起来。
现在是上坡路,自己正在一个丘陵上。
嶙峋的石块杂乱地散落在山坡上,如果赤脚走过,难免会划伤脚吧。
可是文谛旎丝毫没感受到疼痛,就像是一直踩在草甸上。
脚边不知何时出现了排列整齐的简朴蜡烛石灯,应该是有人精心布置好的,照出一条路,想必就是指引自己前进的。
感觉不到时间在流逝,文谛旎心中体会着。她便不紧不慢,略带警惕地一步一步,循着极光和北极星的方向登着丘陵。
越来越陡,越来越窄。丘陵不知何时已然变成了峭壁一般了,文谛旎从地上拾起一条雪松的枝条当作手杖,在已经没过脚踝的积雪中继续爬山。
凛冽的寒风愈演愈烈,白色的飞雪已从朦胧虚幻,逐渐变得清晰可辨,张开嘴就能尝到大自然的冰凉。狼嗥像是幽灵在山谷和溪涧中彷徨。
文谛旎回头望去,终于她能确信,自己至少是在冰岛。
雪雾中蜿蜒的群山下,如同墓碑一般枯坐着一片又一片松和柏。
在万物凋敝的世界中,一处湖泊格外扎眼。
没有被冰封,反而腾起热气,黑色的玄武岩围着它,甚至能依稀看见尚未冷却的红光。
心中不知为何变得松懈下来,连走都不想走了。因为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会发生什么也好,什么也不发生也好,她觉得都可以。
感觉就像是妈妈煮的炖菜,她如此评价那片遥远的景色。
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个毁坏的木柱,上面残留的纹路和颜色依稀可见。
“哦,这是托尔?还是奥丁?我分不清。”
这个图腾就这么被弃置在这里,这应该是一个神像木雕。
文谛旎并不觉得奇怪,如今冰岛仍然有不少人崇尚古老的神话信仰,这种异教文化是根植在这片冰与火的大地中的,无论被起源于沙漠的一神教怎么冲刷席卷,它都会存在。
自己难道看到了狼?
在雪白中,风雪一下迷了眼,前面仿佛有一个狼一般大小的白色物体跑过。她攥紧了松枝,继续向上走。
哐当,呲啦。
一种不属于大自然的声音突兀的出现,像是某一种机械装置在运作。
文谛旎心中稍微激动了一下,看样子总算有了进展,能找到人就算是成功了。
看样子自己已经快要到山顶了,周围视野变得开阔起来。
这个可疑的机械声响,不断地回荡在空荡荡的山顶上。
并没有看到什么与之相关的事物。
“真的会有人吗?”
文谛旎开始感到疲惫,毕竟凭自己一人爬这么高的山,对一个小女孩来说本应该是不可能的。
而且自己为什么能在这样的风雪中没有被冻死,也非常奇怪。
“当然有人了。”
不远处,一个身着白衣的女人倚着一棵松树坐着,身旁是一架机器。
她挥动手臂操作着这个古老木头机械,那一直回响的声音就是从那里面发出的。
“如果我不在,你也走到了这里,那么这里就是有人了。”
“是这样吗?”
女人一刻不停地操作机械,她不看向文谛旎,但是却能和文谛旎搭话,甚至知道文谛旎想说什么。
“这里是哪里?你又是谁?”
“不就是你司空见惯的雪山吗?我的话,嗯,我就是你呀。”
“你怎么可能是我?我是一个小孩,你是一个大人,这显而易见。”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孩子,这时候不应该想起看过的书或者电影,然后拍一下手,恍然大悟:你难道是未来的我?!这样子吗?”
“嗯,我确实可以这么说。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开玩笑的氛围吧?”
“明明你都心里已经察觉发生了这么多不符合常理的事情,知道现在不是正常情况了,但还这么严肃么。”
“因为那么做很浪费时间,不能解决我当下的问题。”
“你真是一个冷淡的孩子。就像是尤顿海姆的冰块一样冷。”
“所以这里究竟是?赫尔海姆吗?”
“这么不是会说笑嘛,当然不是了,我的孩子。”
文谛旎就这么坐在雪地里,仰望着深邃的夜空。
“你真的是我?”
“从某个角度来说,我确实是你。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文谛旎·西格多蒂尔。”
“巧了么不是,我也叫文谛旎。”
“这不可能。是发音一样吧?”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发音差不多。”
这个女人已经停下了手,但是机械装置依然在运作,它竟然是自动的么?
“那个是什么?”
文谛旎指了指那个奇怪的机械装置。
“哎呀,你认不得吗?这是织布机呀。”
“是吗,现在已经不会用这么古老的东西来纺织了吧。”
文谛旎再次看向这个女人,她的面容模糊不清,但是却不让人觉得恐怖,反而有一种怀念之情。
文谛旎心中有了一个答案,不过她觉得没必要向对方确认。
“可我觉得你在骗我,你不叫文谛旎。你叫乌尔德不是吗。”
“哎呀,这名字太老了,而且不好听。后面人们又给我起了个名字,我就与时俱进咯。这算是多数人的叫法。”
“真可疑。但是我束手无策,就随你吧。”
“文谛旎,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没有事,不如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我们说说话吧,反正你也不急对吧?”
“可以的话我想离开这里,然后回家。”
“嗯,家么。你是想回哪个家?是那个未曾谋面的故乡吗?”
“……看来你知道我的很多事情。”
“哎呀,毕竟我就是你呀。”
女人走到了文谛旎跟前,应该是微笑着看着她。
“你不开心,对吧,我的小可怜。”
“你又没办法让我开心。”
“那确实。你已经拥有了几乎所有能让人开心的东西,钱,权力,美貌,如果这些都不能让你开心,也很少有东西能让你开心了。”
“明知故问,你知道问题不是这么简单的。”
“那你就去反抗,答案不就显而易见吗?”
“我做不到。”
文谛旎用愠怒的眼神盯着女人,她开始讨厌这个家伙了,这女人明明知道文谛旎的所有事情,却故意用讨人嫌的方式和文谛旎对话。
“你的左眼是狼的眼睛,是灾祸的象征。右眼是猫头鹰的眼睛,怀疑地审视着。”
文谛旎的水蓝色的瞳孔,正如同那蕴藏智慧的神泉,微微泛着涟漪。
同时有着狼和猫头鹰的眼睛?
女人说着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又回到了织布机前面。
“奥丁为了获取知识,献祭了一只眼睛。你要是为了达成什么目的,也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我很爱惜自己的身体,所以不会这么做。”
“你身上有着破局的力量,正如黄昏时吞噬一切的狼,正与反只在于你一念之间,你的人生将会遇到这样的重要选择时刻。”
织布机的声音非常的响,如同托尔打了一个喷嚏,苍穹中滚滚的轰鸣落下。
“你是在织什么呢?”
“我不是在织布,而是在记录。”
织布机上洁白的纺纱哗啦啦的流动,仿佛汇入峡湾的巨大瀑布。
“你看,万物就如同这我手中的丝线,被编入这一幅萨迦之中。”
一幅萨迦?是什么隐喻么?记忆中母亲曾给自己读过的,用古诺斯语写的《埃达》的词句在脑子浮现。
“你想来试试吗?”
“我不会用这个机器。”
“我可以手把手教你。”
文谛旎坐在了织布机前,女人站在她的身后。
“找到了你的那根丝线。”
那是一条平平无奇的丝线,伴随着纺锤的滑动,隐入了布匹中。
“感觉挺没意思的。”
“是呀。你不愿意被织进这匹布中啊。”
女人温柔地在文谛旎耳边说着,一只渡鸦落在了织布机上,它漆黑的眼睛打量着文谛旎。
“你要是可以的话,会想要直接打翻这个机器吧?”
文谛旎疑惑地看向那女人,吓了一跳。那本来一直模糊不清的面容,竟然变得清晰了。
一头浅金色的长发如被孤月映照的长河流淌而下,青金石般的双瞳吸收了所有光明,只余下莫测的渊薮。
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薄唇妆点着粉蔷薇的无暇。
脖颈处一颗痣,在发梢之间若隐若现。
虽说她是成人的样貌,但是论细节处处都和身为孩童的文谛旎过于相似了。
就像是自己面前是一盏魔镜,镜中显现出了长大后的自己。
不错,这个形象正是文谛旎幻想过自己长大的模样。
“我不是一开始就说了么,我就是你呀。”
“这不可能。”
渡鸦嘶叫着扑腾着翅膀,飞向夜空。脚下传来剧烈的震动,织布机、女人、还是山岳和天空,都在崩塌,文谛旎从高处迅速坠落。
冷漠的夜空在消散前最后的遗言是,如同葬礼上的白花瓣一般的雪。
“作为一个梦来说,也太容易看穿了。”
文谛旎躺在床上自言自语,撑起身子望去,窗外的斜阳把云染成橙色。现在是下午,自己多半是一回来就躺沙发上,然后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文谛旎在雷克雅未克郊区的一个房子里,这里空荡荡的,没有什么烟火气,虽说这个地方不论哪儿都很冷清。
“卧槽!快递来了?”
现在才回过神来看了眼手机,看见快递公司发了个消息。
说是家里没人,所以把快递放在门口了。
这也太不负责任了,万一被偷了只能自认倒霉啊。
“啧,真尼玛会挑时间。要是被我妈看见了就完蛋。”
文谛旎抱着箱子回到自己卧室,上面贴着的标签都是中文的。
“真能送来啊,不容易啊。”
连拆快递盒子都无比小心,文谛旎把内容都郑重地取出,整齐地排列在地板上,然后拿着记好的清单一一核对。
“《雅舍》的单行本……我瞅瞅,还有《光阴代理人》的设定集……”
“没问题,总算放心了,还是蛮靠谱的嘛。”
掩饰不住兴奋,文谛旎在原地蹦跶了好一会儿,然后匆匆把“证据”都给销毁了,把东西藏进书柜。
打开电脑,文谛旎第一时间进入了一个中国网站,然后给人留言答谢。
随后她在论坛上用熟练的中文网络用语和别人聊天,笑得前仰后合。
她自从小学时开始接触中文互联网,一扇新世界的大门被打开了,自此她的汉语和文化认知便开始剑走偏锋,并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算是文谛旎的一个小秘密,不过想来母亲多少也能察觉吧,毕竟是她亲自把中国文化带给了孩子们,她或许也没文谛旎想的那么古板。
她只是在做一个母亲该做的事情罢了,不希望孩子被带坏了。
不论如何,既然这里的文化不“接纳”文谛旎,她便自己找到新的出路。
她躺在床上,用脚打开加湿器,然后拿着手机开始刷小红册。
小红册是一个中国很火的app,上面主要都是一些旅行攻略啊,好物推荐之类的,通过这个软件文谛旎了解了那片土地上更多的风土人情。
“芜夕小笼包……好想吃……”
文谛旎刷到了自己特别关注的内容,芜夕市。看着中国博主的各种介绍和鲜艳欲滴的图片,她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文谛旎的母亲——文芳的故乡就是这座城市。
母亲偶尔会做家乡菜给孩子们吃,这对于在这片“冰原”中长大的孩子们来说就是降维打击。
她很难想象,天天吃那种东西会有多幸福。
水乡、垂柳、烟雨……母亲不断诉说出这样的词汇和意象,在幼小时的文谛旎心中留下了不可抵挡的吸引力。
那是一片和这里完全相反的世界,甚至有种虚幻感,就如同只是中国古风小说中的虚构情节一般,让她魂牵梦萦。
刷着刷着,肚子真的饿的受不住了,文谛旎想着打开优贝点外卖的时候,正好来了个消息。
“文谛旎,待会儿有人来接你,晚上一起吃饭。”
是父亲发来的。文谛旎想了一下。
“需要打扮打扮么?”
“不用了,就是家庭聚餐而已。”
文谛旎放下手机,叹了口气。看来这次是哥哥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缓缓停在房子门口,响了一声喇叭。文谛旎匆匆走出房门,司机走了出来,为她开门。
“文谛旎小姐,接下来先去机场为令兄接机。”
“好的。”
到达机场,司机带着文谛旎走进了候机大厅。
“爸爸呢?只有我们两个接人?”
“不,西格德先生目前还有事。不过夫人来了。”
司机领着文谛旎进了一个专用电梯,直接前往贵宾休息室。在经过严格的安保检查后,两人被带到了一个包厢门口。
“瞧瞧这个大姑娘是谁呀,几个月不见又漂亮了。”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个子比文谛旎还矮的女性抱住了她,然后亲了亲她的脸蛋。
“妈妈,欢迎回来。”
文谛旎的母亲文芳是其丈夫所经营的旅游公司的高级顾问,主要工作地点是在中国,所以一年有不少时间都和家人分开。
这次回来,一方面是因为儿子的事情,另一方面也是要为女儿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了。
“学校里过的怎么样?”
“啊,挺好的。”
“之前你还打电话和我抱怨,老师给你布置比其他人更加多的作业么。”
“啊,那,那个啊,是我自己搞错了。”
“哦哟。那你太吃亏了,必须下次少做一点。”
文谛旎有些拘谨,甚至有些尴尬,她生怕母亲进一步问她关于学校的事情。
“对了,你平常可不能这样啊?”
“怎么了妈妈?”
文芳笑了一下,用手指指了一下嘴巴。
“家里就算了,外面跟别人不能张口就是汉语哦?你这看上去就是无意识说的。”
“啊……这样啊。”
文谛旎低下了头,赶忙换成冰岛语。
这其实是很不自然的,她虽说在母亲的教导下中文水平很高,但是她生活在冰岛,没有汉语语言环境的话,不可能脱口就是流利的汉语。
这里其实就是一个破绽,文谛旎能如此的原因就是她成天到晚就沉浸在中文互联网世界中,甚至和中文网民聊的热火朝天。
不过,现在是家人之间啊,有必要还得说冰岛语么,照理说应该反而和妈妈说汉语才合适吧。
文谛旎心中疑问了一下,母亲向来是如此,但是明明是她把自己引入那个世界的。
母女二人从文芳中国的见闻,又聊到了父亲的工作。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快到点了。
“妈妈,我能去中国旅游吗?上次去中国还是小学毕业的时候了。”
二人起身时,文谛旎终于把憋在心里好久的念头说了出来。
她内心对现状的不满,更加助长了她对那个陌生世界的向往。
“哈哈,我早就看出你那点儿心思了。不急不急,待会儿我正打算大家一起商量这件事儿呢。”
“真的?!”
文芳没有细说,而是买了个关子,然后离开了贵宾包厢。
母女二人站在旅客出口处静静等着,第一个旅客拖着厚重的行李踏出,后面的大部队也随之而来。
“文森特!这里!”
母亲第一个发现了儿子。文森特——家中的长子,文谛旎的哥哥,转过身来朝着二人走去。
不过他本来就容易被发现,因为在大多金发白皮肤的人群中,他是黑头发黄皮肤,看起来很瘦弱。
他看到母亲时,本来怅然若失的表情恢复了一些神采,转眼看到旁边的文谛旎的时候,眼神又晃动一下,马上恢复镇定。
三人总算得以团聚,但想必在其他眼中这个组合有些奇怪吧。
两个亚洲样貌,和一个纯种的北欧样貌的人,三人竟是亲子关系。
说来也奇怪,父母分别是冰岛人和中国人,但是生下的混血子女却“不怎么混血”——儿子文森特几乎完全是亚洲特征,黑色的头发和瞳孔以及孱弱的身体,完全没有父亲那伟岸的体格和彪悍的气质,女儿文谛旎则相反,几乎完全是北欧特征,金发碧眼以及高挑健实的体格,也丝毫看不到母亲东方温婉含蓄之美。
基因的机制真是奇怪啊。
“这个是给妈妈的,这个给你……”
“……谢谢。”
文森特匆匆地打开背包,把包装好的礼物递给了母亲和妹妹。
母亲微笑着收下,而文谛旎则有些疑惑,她试图多和哥哥眼神交流,但是他还是不怎么愿意直视她。
兄妹二人的关系从小一直以来就这么微妙,不是说二人关系很差有矛盾,只是哥哥无缘无故地有些怕妹妹。
文谛旎不能直接从懦弱的哥哥口中寻得答案,只能自己下定结论:自己和哥哥外貌相差太大了,让他感到不自在,甚至是抵触。
但是自己完全不在意这些啊。
这个内向的兄长比文谛旎大了4岁,成绩优秀,目前在纽约读大学,学习计算机相关专业。
本来父亲是希望让儿子继承家业的,并打算培养他去英国读金融,为成为一个合格的商界人士打基础,但无奈他实在没有这方面的意向,并且体弱多病,也难说以后能挑起大梁,便只好任他自己发展,最后安排他去美国学习理工科了。
这一次是学期结束他回冰岛省亲,正巧母亲也回国,一大家子便趁此机会来一次正式的家庭会议,商讨未来规划。
“口红啊……”
文谛旎拆开了包装,里面是一只装饰地很华丽的口红,一看就很贵。
“我们接下来就去饭店吧。”
文芳打完了一个电话,看来父亲那边也安排妥当了。
高档饭店门口,两个西装笔挺的员工一路引导着三人进入预定的位置,长桌的一端已经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了。
“文森特,抬头挺胸。”
一进门,父亲就批评了哥哥,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还被父亲吓得有点哆嗦,一声不哼地坐在了位子上。
文谛旎的父亲——西格德·沃弗里森,已经是冰岛首屈一指的旅游业大亨了。
他经过多年的运营,已经把冰岛近半数的旅游资源掌握手中。
冰岛的旅游业是国家的重要产业,可以说西格德算是冰岛非常有影响力的人物了,除了管理公司,他还时不时参与一些政务。
文谛旎小学时是去了贵族学校,但是因为不愉快的经历,她后来坚持去了现如今上的一所普通中学,可是事情也并没有好转。
她如今能理解,哥哥为什么会是现如今这个状态了。
但是她不同于选择退缩不前、封闭自我的哥哥,而是坚定面对挫折,决心抗争到底。
“文森特,听说你申请了奖学金,事情怎么样了?”
母亲首先发话。文森特一脸沮丧,摆弄着刀叉。
“本来凭绩点我应该是年级第一,但是教务处最后的名单却没有我。”
“为什么?”
“……是因为我的身份问题。那个教授坚持说我是华裔,然后把我排除在了欧洲裔之外,所以分类不同,我没能选上。我就算反复申诉,我就是冰岛籍,资料文件证明的清清楚楚,但是依然没用。就是因为我长的不像。”
“是不是和美国最近族裔划分标准变了的缘故?嗯,早知道我就应该给你‘安排’一下。”
“父亲,这个不行。”
文森特一改唯唯诺诺的样子,坚决拒绝了父亲的想法。
西格德耸了耸肩,然后把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开来。
随后父母谈了很久的工作,文谛旎无言地吃着饭菜,心里一直惦记着母亲先前说的事情。
“究竟是什么呢?母亲难道早就准备好带我去旅游了?”
不知不觉,一股困意袭来,文谛旎有些讶异。
自己明明下午睡过了,现在又困了?是吃的太饱了的缘故么。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盘子,里面空空如也。
很奇怪,自己已经吃了很多东西了,但是盘子却洁净如新,没有一点酱料油渍。
“呃,我眼花了?真的有,这么累吗?”
文谛旎提了提精神,用手揉了揉眼睛,终于视线恢复了正常。
盘子中是还没吃完的三文鱼。
这就对了嘛,文谛旎心想。
“……文谛旎,你刚刚是在发呆吗?我们说的话,你听到了么?”
“啊,妈妈,抱歉,我刚刚犯困,走了神。”
突然,文谛旎察觉了坐在对面哥哥的眼神,他直愣愣地盯着自己好一会,然后低下头去,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自己刚刚昏昏欲睡的样子被看见了么,文谛旎有些尴尬。
除了自己犯困之外,总感觉还有些不对劲……
“这是对你来说非常重要的事哦,就是我今天在机场和你说的那个……”
“!”
文谛旎一下从朦胧中变得无比清晰,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动。她有种预感,这是对她今后人生有重大影响的选择。
“文谛旎,你愿不愿意去中国上学?”
“……啊?”
这一提案超出了文谛旎的预期。
“正好有这个机会,你可以转学到那边。我老家那里有一个高中,应该是当地比较好的高中,要提高国际化水平,正招收国际学生。你也总是和我说想去那里再看看,这次干脆让你在那边待的时间久一点。反正你早晚要去熟悉,不如现在就去吧。”
“这真的可以?”
“我和你爸爸早就在计划这个事了,也是准备给你一个惊喜。你现在的学习阶段,正好是那边的高中二年级,而且你中文水平完全没问题,所以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经过母亲提醒,文谛旎才发现,走神结束后她又在用汉语和父母交流了。真的是不知不觉的习惯啊,但这也足以证明她的中文水平很高。
“文谛旎,这都取决于你,我们尊重你的决定,你是个大孩子了,需要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
父亲也郑重地说着,“命运”这个词又勾起了文谛旎的心弦,这好像就是今天梦中出现的意向。那是一种启示么?
“是去妈妈出生的地方,上学,生活……”
“嗯,你还小的时候,就一直闹着要住在那里的呀。”
“不过你也别想多了,丫头。我不可能放任你一个人在那边的,你能转学的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准备在那边扩展业务,我手下的人也会去那边的。这样一方面你的生活和安全都有保障,另一方面也免得你惹是生非。”
父亲点了一只雪茄,但是顿了一下又没抽,只是若有所思。
西格德是懂女儿的,文谛旎毕竟和老实巴交的儿子不同,不是省油的灯。
文谛旎有些扫兴,去那边依旧没法脱离管束。
“文谛旎,必须现在给你打打预防针哦?这回可不是短暂的旅游,而是长期的居住。你会经历文化冲击,还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困难,一切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美好的。所以你要仔细考虑,再做决定。”
“呵呵,你也应该知道吧,中国学校管得可比这里的严,学习也更难更累,你能行么。”
父亲也笑着泼冷水,但是文谛旎并没有退缩。
“我明白了,今天就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明天我就会给出答复的。”
“不用着急,权衡利弊是一个耐心的事情。”
文森特全程默不作声,只是充当着一个观察者。文谛旎感到遗憾,哪怕自己身上有这么大的事情,他都看上去无动于衷。
晚上,文谛旎躺在床上,望着被月亮照的斑驳的天花板。
其实去与不去,文谛旎的答案是容易得出的。
今天晚餐时哥哥诉说的事情,其实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名为异类和排斥的阴影笼罩在兄妹二人的头顶。
哥哥是因为亚洲外貌被排斥乃至歧视对待,而自己并没有因为是和其他人长的一样,甚至更出众的外表就能幸免,同样遭受了霸凌。
小时候还天真的以为,自己爸爸这么厉害,怎么会有人敢瞧不起我,欺负我,难道不怕爸爸报复他吗。但是事与愿违。
总觉得“大人的世界”是可怕的,弱肉强食的,而学校这样的地方就是更加单纯的庇护所。
这倒也没错,但是单纯不一定代表善,也可以是单纯的恶。
小学时,只是因为自豪的展示自己的语言能力,就被其他人孤立,然后不至于严重到翻脸的恶意,开始缠身。
小组作业被强行多做别人的份、被人造谣、被合伙戏耍,以及更加恶劣的行径。
只是孩子罢了,况且他们演技都很高超,都能被他们含混过去,就算老师察觉了也不制止。
于是,年幼的她选择自己反抗,给自己和家里也添了不少麻烦。
此外,另一个如同噩梦般的遭遇给她留下了阴影。
中学性懵懂之时,她正如普通适龄的女孩对爱情有着向往,然而现实情况则是……
有“男生”和“女生”在不断鼓吹和教唆其他人——
你可以不是女生,你也可以是男生。
你只要“觉得”自己是男生(女生)就行了。
你可以进女厕所啊,你认为自己是“女生”的话,就是对的……
文谛旎曾经中意过一个男生,本来和他聊天都很愉快,直到有一天。
“你要吃这个么?”
“这是什么?”
“口香糖啊,味道很好,大家都吃,吃了会感觉很爽。要吗?”
一股难以言说的恐惧袭上心头,她没能答应。
后来她了解到,除了一些具有成瘾性的东西在这些年轻学生间流通,还有用于变性的危险药物。要是不小心被骗吃下,后果很严重。
这些本来前途光明的未成年人不少已经人不人鬼不鬼了,各种不堪入目的事情在暗地里屡见不鲜。
这击碎了文谛旎的三观,她的父母从来没教导过这些事是被允许的,并且告诫过这些都是害人害己的禁忌。
文谛旎受够了,她拒绝同流合污,不再和这些同学交际,变得有些乖张和暴躁,和以前的淑女形象渐行渐远。
她同时沉迷上了中国的网络文化,变得开始“抽象”了起来,也了解了那边的思想。
广泛的阅读之后她对当下世界的认知更加“领先”了。
她真心觉得,那二十世纪的女权主义可比如今的性别政治先进多了,现在的社会正在进行一种名为“进步”的倒退。
自己家和大多数家族一样,是路德宗的原则下秉持开放包容的理念的。
可总体上还算保守的冰岛都已如此,她难以想象欧洲大陆和美国是什么样子。
思想上已经无法融入,她有机会的话,当然会选择远走高飞。
但她不至于犯傻,又天真的觉得到另外一个“理想乡”就不会出现问题了,她已经认识到了的根本。
这是自己作为一个混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的中间产物,无法避免,永远伴随的问题。
虽然共有着两方的特征,但是终究与众不同的部分是最刺眼的,最坏的可能性就是她在哪里都不能被接纳。
况且自己是北欧的样貌,在中国岂不是更加格格不入。
这其实一次赌博,但是风险完全是未知的。
她看向了墙壁上贴着的海报和涂鸦,有她自己从中国海淘的兴趣物品,还有自己小时候的画作。
心中的渴望和好奇不断增长,逐渐压过了疑虑和迷茫。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呢,而且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这副畏首畏尾的样子可真不像我。”
文谛旎长舒一口气,把自己裹进被窝。
第二天,她明确地向父母做出了答复,她决定转学去中国。时间安排上是等这个学期结束,下个学期开始就出发。
这时的文谛旎,从来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究竟隐藏着什么东西,也更无从料想,她背后到底潜伏着什么草蛇灰线。
灾祸的芬里尔以及怀疑的夜枭,二者并存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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