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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每个姑娘都曾经单纯【2】 - 长篇色情小说

[db:作者] 2025-09-04 10:36 长篇小说 2650 ℃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醒了我,抓过来看了一眼,来电话的是秀儿最好的朋友赵宁。我刚才也给她去电话问过,这姑娘人长得虽差点,却是个热心肠,平时对秀儿、对我都不错。

我按了接听键,赵宁清脆的声音在电话那头连珠炮般地响起:“刘朔,我找着你家曲一秀了,她刚开机。她现在在阜成门呢,我骗她说要过去找她,约了她在华联门口等着。你也甭给她打电话了,赶紧过去吧,准能找着她。”

“哎哟,还得说是我妹妹心疼我,比我们家秀儿强多了。哪天哥请你吃海鲜,好好谢谢你!”我边说着边发动了车子准备上路。

“得了吧你,上回欠我的韩国烤肉还不知道哪天才能吃上呢,海鲜我就更不敢指望了。”赵宁娇笑连连,“你呀,少惹秀儿生气是真的,下回再把她气跑了我可真不管你了。”

“哎,您放心。我还敢有下回么我?瞅瞅今儿这一天给我折腾的。”

赵宁笑着挂了电话,我驱车直奔阜成门。瞥了一眼车上的表,已经5点多了。

我找地儿停好了车,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到华联商厦门口,没看见秀儿的影子。估计是还没出来,我不敢到处乱走,点了烟在门口死等。

半颗烟的功夫,高高地盘着头发,穿着七分裤、无袖上衣,脸上仔细化了淡妆的秀儿便低着头从商场里慢悠悠地踱了出来,手里提着几个大袋子,一望便知今天收获不少。

我迎着她走过去,她差点撞到我身上,一抬头看见是我,愣了一下,但随即就狠狠地白了我一眼,小声嘀咕道:“又被赵宁这个小贱人给卖了!”说完也不搭理我,转身又往商场里走。

我看到秀儿这个样子就松了一口气,知道她没什么大事儿,纯粹是我跟我赌气呢。心里的石头一落地,一天的着急全变成了愤怒,伸手一把把秀儿拽了回来,面目狰狞地贴近她的脸,压低声音问道:“你丫闹够了没有?”

“谁跟你闹了?”秀儿毫无惧色,一边挣着我的手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我,“松手,听见没有你?这可是在商场,没看见这么多人啊?”

秀儿猛地一使劲,甩开了我拉着她的手,扭头改往商场外头走。我连跑带颠地紧跟在她后面,越跟越来气,也顾不上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声冲着她嚷:“你别没完啊,我找你一天了你知道不知道?”

秀儿回头轻蔑地瞟了我一眼,说:“谁让你找了?真新鲜,我逛逛街而已,又不是离家出走,没事儿你找我干吗?”

“我不就去你家去晚了点儿吗?你至于这样吗?”

“我也没说你什么呀,你不愿意陪我逛街我自己出来逛还不行?碍着你什么了?你这人也太不讲理了吧!”

秀儿每说一句话都噎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停了一会儿,放软了口气解释道:“我早上没听见闹钟所以没起来,你要是等我等得着急了,不会给我打个电话叫我一声吗?”

“哼,”秀儿冷笑道,“我敢么?我知道您在家是睡觉呢还是忙什么呢?回头再搅了您的好事!我可不自讨没趣。”

我心里咯噔一下,出了一身冷汗,心虚地吼道:“你丫别血口喷人啊!”

秀儿突然停住了脚步,忽地转过身来怒视着我,满腔悲愤地说道:“我血口喷人?你自己说说我现在一星期能见着你几回?好不容易周末让你陪我逛逛街,昨天晚上你失约我就没说你什么,今天又左等右等不见人影。酒吧的事儿也没见你怎么管,都是董立一个人张罗,谁知道你整天都在忙什么呀?反正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我每次看见秀儿这种冲我发飚的样子,都恨不得把她拎起来暴打一顿,可偏偏每次我又都理屈词穷。我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得回报给她同样愤怒的眼光。

我们俩就这样互相瞪着对方,一个流里流气的半大小子晃晃悠悠地路过我们身边,扭过头好奇地看着我,并冲我吹了声口哨。我这才发觉我们俩不知不觉已经走上了过街天桥,正怒不可遏地站在天桥的中央对视,象是要扑过去咬对方一口。

这个滑稽的情景让我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伸手揽住了秀儿的纤腰,搂着她走到桥旁的栏杆处,叹了口气尽量温柔地对她说:“别闹了宝贝儿。我错了还不行吗?我就是昨天晚上喝多了睡得有点儿死,一醒过来就赶紧找你去了。”

“那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过来呀,等得都快烦死了,又不乐意打电话催你,就自己出来了呗。”秀儿的火气好象消了不少,趴在我怀里小声咕哝着。

“你自己出来我不反对,你别不开手机啊。你这不是成心让我着急吗?”

“哟,你也知道着急啊?”秀儿抬起头看着我得意地坏笑起来,“那就对了!你怎么不想想我等你的时候着急不着急啊?”

“成,你就气我吧!现在是越来越本事了你。”我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刚才怎么又把手机开开了?”

“哎呀,气气你就完了,还真一辈子不理你呀?大周末的,我可不想真的一个人过。刚才赵宁说要来找我,我不是一点儿都没怀疑,她哪个周末不是跟她们家李浩粘在一块儿?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找我?一琢磨就知道是给你找辙呢。我也就是给你个台阶下。”

“得,我谢谢您了!这回您称心了吧?气儿顺了吧?”我摸了摸她的头发,把她手里提的东西接了过来,“今儿收获不小啊,难怪人家都说女人一生气就爱疯狂购物呢。怎么着,买够了没有?没买够我陪你接着逛。”

“嗯。。。先不逛了,我饿着呢,”秀儿抓着我的胳膊嗲声嗲气地说,“出来一天都没吃东西,你陪我吃肯德基去吧。”

从桥上就能远远看到肯德基的招牌,虽然我极度厌恶这一类食品,但在这种时候当然不敢说扫兴的话。我拥着秀儿边往桥下走边对她说:“你自己在外面玩儿怎么不知道吃东西啊?我中午倒是在你家吃了不少,你妈做的馅饼那叫一香。唉,有的人就是没口福,这么好吃的东西都吃不上。”

“我就知道你这人一点儿良心都没有,”秀儿狠狠地在我胳膊上掐了一把,“都找不着我了还有心思吃饭呢。”

“那你爸你妈非留我我也没办法啊。你爸还想跟我喝酒呢,我说要出去找你,没喝,你爸还老大不乐意的,说你又丢不了。”

“啊?我爸怎么这样?人家老爸都是跟女儿的男朋友吃醋,我爸怎么胳膊肘儿还紧着往外拐啊?真是……”

“还想接着逛吗?”从肯德基出来以后,我问秀儿。

“算了吧,我都逛了一天了——上午先去的西单,然后又去了百盛,然后才来的这儿,遛得我脚都疼了。知道你也不爱逛商场,我也别难为你了。咱们回家看片儿去吧,你上次借的那几张盘我还没看呢。”

秀儿说的“家”指的是我家,大概从两年以前开始,周末带她去我家过夜就成了惯例。她家人大概也明白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睁只眼闭只眼地也就默许下来了。倒是我家里人比较保守——第一次带秀儿回家过夜的时候他们还和我住在一起,我妈一看都快11点了秀儿还没走,觉出势头不太对,大惊小怪地把我叫到另一间屋训话:“你小子别打歪主意啊,赶紧把秀儿送回家去。你们还没结婚,这怎么能行?这不是胡来吗?”

“啊,啊!好,您就甭管了。”我不管老妈在那儿说些什么,顺手从大衣柜里扯出一条新棉被,抱着就往我那屋走,心说您要知道我那些比这更胡来的事还不得心脏病发作啊?

第二天秀儿走了以后,老妈为这事在我耳边叨唠了一个星期,我不反驳也不理会,由着她一个人说去,到了周末该怎么着还怎么着,继续把秀儿带回来住。次数多了,老妈也就没话了。要么说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呢——想要从老家儿手里争取自己的权益,只能采取这种强硬态度。

在回家的路上我忽然想起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令我顿时心神不宁——上午走得太匆忙,忘了检查一下屋里有没有留下其他女人来过的痕迹,比如头发、气味等等。这是件很麻烦的事,每一次我都会无比小心。记得有一天晚上,一个女孩刚从我这里走,秀儿就打电话说有急事要过来。偏偏那个女孩不知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枕头上全是她头发的刺鼻香味。现开窗户散味肯定是来不及,我急坏了,满屋子转了几圈,突然急中生智,抓起一瓶白酒就往枕头上倒了一些,又自己猛灌了几口。香味就这样被酒精的味道盖住了,等秀儿来了问起,我说刚才闲得无聊,在床上喝酒不小心弄撒的,挨了几句骂之后总算蒙混过关。

今天好不容易才把小姑奶奶给哄顺溜儿,可千万别又出什么差错。我一路上净琢磨这件事,好几次秀儿跟我说话我都没听见,弄得她差点又跟我急了。

一进家门,我就按路上预谋好的,根本不让秀儿有进我卧室的机会,装出很性急的样子把秀儿抱到客厅沙发上狠狠亲了一顿,然后故意说道:“出这么多汗?先洗个澡吧,一会儿好凉凉快快地呆着。”

“你不跟我一起洗吗?”秀儿勾住我的脖子,媚眼如丝地问我。

“你先洗,我帮你找件换的衣服。”我连哄带骗地把秀儿拖进了卫生间,顺便以极快的速度在里面环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不妥。

秀儿关上门开始脱衣服,我冲进卧室,床上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还好陶冶既不化妆也不喷香水,又留的是短发,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可疑的痕迹。我这才放了心,从衣柜里翻出我自己的短裤以及秀儿放在我这儿的一条睡裙,颠颠儿地抱着跑进了卫生间。

我将浴液的泡沫轻轻抹在秀儿光洁的身体上,秀儿的小脸贴着我的胸膛,顺着脖颈一路慢慢地蹭上来,我的唇追逐着她的唇,终于把它们含在嘴里,手开始在柔滑的泡沫间随意游走。。。。。。这个身体我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面对它的时候我没有太多的激情,却总有一股温柔似水的情绪缠绕心头。我和秀儿之间的性爱总是轻缓柔和,过程极为繁琐漫长,而我们从不急躁,都充分地享受其间。我卧室天花板上特意装的一圈光线幽暗的彩色小灯,以及十几张轻音乐的cd,都是只为了秀儿一个人准备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只渴望急风暴雨,根本没有那份闲情逸致。

急风暴雨式的性爱是我的情人们所需要的;柔情蜜意式的性爱是我的爱人所需要的;而这两者,都是我所需要的——人有时候真是很贪婪。

这个温柔漫长的造爱仪式终于还是结束了。秀儿穿好睡裙,清清爽爽地躺在床上偎着我看影碟,已经快干的长发散落在我肩膀上,有点儿痒,但我没舍得把它们拂开。

“哎,下星期三是不是董立过生日啊?”秀儿突然问道。

“没错,你记得还挺清楚。”

“我也是上礼拜听冯哲提了一句才想起来的。你们打算怎么给他过呀?我是去不了了,星期三晚上有课,要不明天我给他买个礼物你帮我送他得了。”

“没事儿,送不送都成。”我点了根烟,说道,“我们都说好了,这次就我们哥儿几个给他过,范波他们也都不带老婆。”

“嗯,那样也好,省得人家董立受刺激。不过我一直都觉得挺奇怪的,董立条件也不差啊,怎么一个女朋友都找不着?你们也不说帮他张罗张罗。”

“操,我们还少帮他张罗了?大家都憋着赶紧发丫一个破了丫的身呢,瞅着他就别扭。可是丫不吃你那套啊!我们都觉得天仙似的姑娘了,丫愣是瞧都懒得瞧一眼。”

“董立眼光这么高啊?我哪天逮机会问问他,看看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总得对症下药吧!”

“歇了吧!我们问多少回了他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能问出来?”

“还支支吾吾?”秀儿满腹狐疑地小声嘀咕道,“他该不会是。。。平时也没觉得他跟一般人不一样啊。。。哎,你们几个是不是得小心点儿啊?”

“瞎琢磨什么呢你?”我在她屁股上重重地打了一巴掌,“董立不是玻璃,我看倒是你有点儿问题——现在思想越来越复杂了,变得是又反动又黄色!”

秀儿跳起来要打还我,被我攥住双臂按倒在床上。两个人借机又缠绵了一会儿,闹够了我趴在她身上问道:“宝贝儿,明天咱们干点儿什么?”

“你先下去,我都喘不过气来了。”秀儿在我身下挣扎着撒娇。

我笑了起来,翻身滚到了她旁边,她立刻侧过身来搂住了我的脖子:“明天去你家吧,已经两个星期没去了吧?回头你妈该不乐意了。”

“行!那明天上午去我家,吃完中午饭咱们出去玩一会儿再去你家,怎么样?我答应你爸要陪他喝酒呢。”

“还挺孝顺。”秀儿满足地微笑着闭上了眼睛,象是要睡。

“你不看片儿啦?”

“不看了,”秀儿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道,“今天实在太累了。”

话说完没多久,秀儿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这丫头看来是真的累着了。我轻轻地摸过遥控器,关了电视和影碟机,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怀中睡得正甜美的秀儿,心里觉得很踏实。在那一瞬间,我对我终日追求的新鲜刺激忽然有些厌倦。

“就这样踏踏实实地守着你爱的人不是很好吗?”我无声地问着自己,意识渐渐模糊。最终沉入梦乡之前,陶冶美丽的脸隐约闪现了一下,然而很快便难以捕捉了。

12

星期一早上,我还没起床,电话铃声便刺耳地响起来。我不耐烦地抓起听筒,电话那头传来范逼的声音:“刘朔,我!你这两天有事儿没有?要没什么事儿跟我去趟塘沽吧。”

“去塘沽干吗?”我迷迷糊糊地问道。

“业务上的事儿呗。我们公司最近跟以前的一个批发商有点纠纷,以后不想跟他们合作了。我想起来你以前说过侯涛他叔儿在塘沽那儿做水产批发做得挺火,他自己现在不是也去帮他叔儿干了吗?我跟我们老板汇报了一下,我们老板说让我去找他们谈谈。你以前跟侯涛比较熟,我跟他交情又不深,所以让你跟我跑一趟,谈起事来方便点儿。”

“你们公司要进货肯定是大宗买卖啊,他们应该求之不得呢,还用我帮你们说话?”我打了个哈欠,“我现在懒着呢,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以后你什么时候去国外谈生意想着叫上我,塘沽就算了。”

“你丫想得倒美。我跟你说,他们愿意跟我们做那是肯定的,但主要是价格问题。既然有关系,当然要充分利用了,看看能不能把价钱压到最低,这年头讲究的就是杀熟。我跟老板说了还得托个朋友做中间人,按规矩是要给好处费的,这钱你不挣白不挣啊!”

“你们丫够黑的呀!嗯,看在钱的份儿上,跟你去一趟也行。不过咱话可说在头里——亲是亲、财是财,我跟侯涛熟是熟,这种事人家给不给我面子我可不敢保证,谈不成你们可别怨我。”

“你他妈废什么话呀,我们怨得着你吗?”

“那就行。咱们是开车去还是坐火车?要是用我的车你丫得让你们公司给我报油钱啊。”

“靠,歇了吧你,就你那破富康,不够给我们公司丢人的呢。我们老板把公司的本田借我了,我一会儿就接你去。”范逼说完便撂了电话。

范逼两年前经朋友介绍去了一家私营的水产公司工作。当时公司刚开张不久,通共没几个人,范逼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和广泛的社会关系,很快就博得了老板的信任,成了他的亲信。他们老板本是乡下人,进城以后靠在早市贩卖鱼虾起家。老板吃苦耐劳又有商业头脑,所以公司这两年生意越做越火,范逼也就一直留在了那里。他每个月挣得不少,但花得也快,所以基本上还是穷光蛋一个。

不过范逼也用不着考虑这些,因为他有个好老婆。说起来也是丫命里合该有这等福气:他本来最讨厌蹦的,嫌闹得慌,可是有一次偏偏被一个哥们儿死拉硬拽地拖去的厅。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旁边一位姑娘,范逼一看长得还不错,就跟人家搭上了话儿。本来想骗到床上就算了,可是去姑娘家玩了一次之后,范逼便彻底改变了心意。

这个姑娘家里的财力和地位,远非范逼那位白手起家的老板所能及。范逼琢磨着找一个这么有钱的媳妇儿,起码少奋斗30年,就算做一回“泡妞变老公“的大傻也值了,如此便和姑娘确立了以婚姻为共同目标的恋爱关系。好在范逼长得还算一表人才,嘴又能说,工作听起来也还过得去,姑娘的父母又都是很随和的人,居然让这个小混混幸运地蒙混过关了。

范逼和姑娘的关系稳定下来之后,他的准丈人想让他去自家的公司里干。范逼粘上毛儿比猴儿都精,知道那样一来自己就完全失去自由了。反正就算什么都不干他媳妇儿也不会让他缺了钱花,何必让人家把自己拴死?于是这个逼以道貌岸然的姿态跟姑娘家里唱了一通高调,说在原来的公司干得不错,还是希望发展自己独立的事业,不想太依赖他们等等。结果搞得他那腰缠万贯的老丈人深受感动,觉得他既有事业心又有骨气,不但没有再强求,还实实在在地支持了他一把——调动了与很多海鲜酒楼老板的关系为范逼的公司介绍了不少客户。如此一来,范逼的老板对他更是刮目相看,公司里其他人都把他当大爷一样供着,没人敢招他不痛快。

我们都说:丫范逼也不知道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只是蹦了一次迪,就一头栽到钱柜里了。

姑娘叫谭琪,我们都叫她琪琪。她常跟范逼一起来找我们玩,长得斯文白净,很有一些古典美,人也随和腼腆,丝毫没有富家小姐的骄纵之气。倒是范逼这孙子,明明吃着软饭还穷摆谱儿,对琪琪总是表现得满不在乎甚至不耐烦。有时候他当着大家的面儿就给琪琪甩脸子,我看了都恨不得大嘴巴抽他,可琪琪每次只是涨红了脸,自己笑笑就过去了,从来不跟他计较。就冲这一点儿,大家也不能不喜欢她。

我们家秀儿跟琪琪尤为投缘,特看不上范逼对琪琪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儿,好几次指着范逼的鼻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骂道:“范波你别太拿自己当回事儿啊!琪琪对你这么好,你还想怎么着?你信不信,她离了你马上就有一帮男人排着队抢,保证个个儿比你强。我看都是琪琪把你惯的,都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吧你?”

“姓范姓范!”范逼从来不跟女人较真儿,甭管秀儿说什么,他一味地只是嬉皮笑脸。

秀儿说得对,琪琪离了范逼,想找什么样的男人也都找得到。可她就是鬼迷了心窍,哭着喊着要往火坑里跳——这大概就是命吧!

放下电话,我跳下床洗漱穿衣。走出楼门的时候一眼看到一辆深红色本田车停在门口,范逼戴着墨镜坐在车里,还冲我按了两下喇叭。

我拉开前车门坐了上去,范逼瞟了我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哟,脸色不太好啊,这两天累着了吧?是不是那天晚上被韩国小妞儿折腾得够呛啊?”

我脸上立刻有些讪讪的,一拍范波的肩膀,以十二万分诚恳的口气说道:“兄弟,对不住对不住,哥们儿那天真不是成心的……你没看出来我一直是玩儿命撮合你们俩的吗?谁知道她……”

“打住,什么都别说了。”范逼一脸伤心地冲我摆了摆手,“你丫就是我的克星!从初中起你就开始毁我,伤害我纯洁的心灵,让我对感情绝望。我今天之所以变得这么禽兽你丫至少得负一半儿责任。”

范逼一提初中我就没词儿了——我当年确实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儿。我们俩小学就是一个班的,上初中以后更是成了天天混在一起逃学打架的好哥们儿。但是初一下学期,他的初恋小情人儿甩了他跟了我,致使他有一年多的时间不跟我过话儿。其实他没找人砍我已经算很给我面子了。我也知道不该这么对自己的兄弟,但十三、四岁的时候为了喜欢的女孩子真的可以不顾一切。一直到我也和那个女孩儿分手了,我们才又慢慢恢复了交往。

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的感觉逝去后永不会再来。事隔多年,那个女孩儿依然是我心底里最柔软最隐秘的痛,我猜范逼也和我一样的。虽然从表面上看我和范逼的性情最为相近,但我始终认为在骨子里我们完全是两种人,而我和他能做兄弟一直做到今天,或许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们都保留着对同一个女孩儿刻骨铭心的回忆。

不过我们俩很少会谈到她,偶尔有人无意间提起她的名字,范逼便会撇着嘴极度轻蔑地对我吐出一句:“哼,捡我的破鞋!”

“哎,你那天晚上请人家混血美眉吃什么好东西了?”范逼在半路上忽然问我。

我这才回过神来,满脸羞愧地说:“别提了,我都他妈没脸说……我就请人吃了一碗牛肉面。”

“什么???”范逼难以置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长叹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说她怎么就单挑上了你这么个没人性的!”

说话间范逼已经把车七拐八绕地开进了一片居民区,在一栋楼前停了下来。

“你还接谁呀?”我疑惑地问道。

“你看见就不知道了吗!”

“傻逼操性,还学会卖关子了……”

话音未落,楼门里袅袅婷婷地走出来一个背着大旅行包儿的高个儿女孩儿,梳得高高的马尾辫在她脑后不停地甩来甩去。

这女孩儿我见过几次,是范逼不久前刚喇的一个蜜,我们都管她叫小迪。

“操!”我皱起眉头,极度不满地白了范逼一眼:“你丫去塘沽是谈生意还是度蜜月啊?你说你假公济私也就罢了,干吗还非拉我当电灯泡?”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劲啊?”范逼望着小迪走过来,脸上竟不自觉地浮起了一丝温柔的笑意:“现在琪琪看我看这么紧,我难得见小迪一回,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咱就不兴公私两不耽误啊?这是非得有你做中间人不可,要不然你当我愿意带你呢!”

“嘿,你丫怎么……”还没等我想好骂范逼的词儿,小迪已经走到了车前。我颇为识趣地推开车门跳下了车,把前面的座位让给了她,自己坐到后面去了。

和小迪聊天是一件挺愉快的事。她说话的风格全然不同于一般北京女孩儿的直爽豪放,而是语调柔和、慢条斯理但又总带着一种优雅的风趣,给我的感觉是那种智能的女孩子。琪琪也好、她也好,怎么看都和范逼不是一路人,奇怪的是她们却都能和范逼搞到一起。

一路上有小迪跟我们说笑个不停,倒是给这次出行增添了不少乐趣。可是范逼与她之间的亲密总让我觉得有点儿意外。

怎么说呢?如果范逼对一般的情儿犯贫、开玩笑、动手动脚,那我会觉得很正常;如果他对象琪琪这样已经到了和他谈婚论嫁地步的女孩子爱搭不理,我也觉得很正常。但是他对小迪这两种都不是,在小迪面前他好像更愿意微笑着做一个耐心的听众,看得出小迪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是在用心去聆听,并发自内心地欣赏。在路上走在一起,他只是纯纯地牵着小迪的手,一副心满意足的快乐样子。

应该说,自打小迪一露面,范逼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洋溢着那种可以被称做“幸福”的东西,在我的印象里他对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这样过。尽管我并不讨厌小迪,但这还是让我有点替琪琪鸣不平。对于我来说,情人就是情人,再怎么样我对她们也不可能比对秀儿还要好,范逼这种本末倒置的做法我实在不欣赏。

生意倒是谈得很顺利。侯涛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请我们暴撮了一顿海鲜,并安排我们在他家的大房子里住了一晚。星期二在洋货市场逛了一圈后,下午我们便回到了北京。范逼先把我送回家,小迪趴在车窗外热情地对我说再见。进楼门前我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透过还没关上的车窗看到范逼和小迪正抱在一起热吻。

我皱了皱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背着老婆喇蜜对于范逼来说是家常便饭,但这一次好像真的不那么简单。也许他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背离了游戏的基本规则,而我却敏锐地嗅到了那暗暗涌动着的危险气息。

董立过生日谁都没给他买礼物——我们哥儿几个之间早就不兴这种小儿科的玩意儿了,赶上谁过生日大家也就是凑在一块儿喝两口。

傍晚人到齐后,我们问董立想去哪儿过。董立琢磨了一下,说:“这么着,咱们今儿也甭外边儿瞎找地儿,干脆上我们家去得了,自在!”

“扯淡!去你家自在得了吗?”冯哲对董立的提议嗤之以鼻,“回头喝高了,你家老头儿老太太还不得把我们给打出来?”

“我说去我在万泉庄的家了吗?我是说去我在上地的那个家,那个一居室的小单元房。没弄清楚就这儿瞎逼得色!”董立不屑地白了冯哲一眼。

“那就赶紧走吧!”大家对董立的提议纷纷表示了赞同。

董立把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外号叫毛毛的啤酒小姐叫了过来:“我今天晚上有事不在这儿盯着了,你呆会儿看见小宇帮我跟他说一声,让他多照应着点,有什么事给我打手机。”

毛毛是个典型的北京姑娘——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说起话来满不吝的主儿,但是有一种粗线条的、简简明快的美感。自打来了我们酒吧她就特别喜欢跟董立起腻,一逮着空儿就象块牛皮糖一样粘在董立身边。傻子都看得出她对董立有点儿意思,而董立虽然也跟她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却始终不冷不热地保持着一点距离。

现在听董立这么一交代,毛毛赶紧追问道:“你要去干什么啊?”

范逼嘴最快,抢着替董立回答道:“哟,你不知道啊?今天你董立哥哥过生日,我们哥儿几个正准备给他做寿去呢。”

“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过生日怎么不告诉我啊?”毛毛揪住董立的耳朵就拧,“你说怎办吧?伤自尊了!”

“告诉你你还得给我买礼物,我这不是为了给你省钱吗?”董立赶紧想要推开毛毛的手。无奈毛毛揪得太紧,董立只好龇牙咧嘴地求饶道:“那你说怎么办吧?”

“带我一块儿去!”毛毛放了手,洋洋得意地命令道。

“那哪儿成啊?你不是还得上班呢吗?”董立很不热情地说道。

“那你甭管,反正我这个月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少上一天也没关系。”

“还是算了吧。”董立坚持道,“今天说好了就是我们哥儿几个聚聚,你没看他们连女朋友都没带呀?再说我们几个老爷们儿喝酒你在旁边看着也没意思啊!改天吧,改天我们去玩儿别的准带着你。”

毛毛的小脸沉了下来,不高兴地低着头摆弄衣服拉链。

我们几个倒是觉着毛毛这姑娘不错,都挺想促成她和董立的好事,于是七嘴八舌地劝董立道:“你就让她去呗,多个女孩儿还热闹呢。人家一片好心要给你过生日,你丫怎么不知好歹啊?”

“得得得,我错了还不行吗?”董立无奈地投了降,“小姑奶奶,别耍脾气了,赶紧把工作服换下来咱们走人吧!”

“嘿嘿!”毛毛立刻咧开嘴笑了起来,一溜烟跑到后面去了。

董立重重地在范逼脑袋上扇了一巴掌:“就他妈你丫多嘴,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等毛毛出来,我拉着她和董立上了我的车,轰范逼去坐冯哲的破奥拓了。

董立在上地的家我们以前只去过一次,房子很小,但是在那里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由着我们横反。一进门我和范逼、冯哲就脱掉鞋跳上了那张大床,在上面乒里乓啷地打做一团。毛毛帮着董立把一个折叠桌支在床边,又搬了几把椅子,然后把刚才在路边小饭馆买的酒和菜一一摆在桌上,董立的生日宴会就算正式开始了。

如果只有我们四个人,我们总是会在酒过三巡之后说起过去的一些事情,越说越感慨、越感慨喝得越多,直到大家都醉得不省人事才算完。

值得回忆的东西太多了——我们四个全都是从初中就开始在一起摸爬滚打。曾经我被人打得昏死在僻静的小巷里,同样头破血流的董立拼了命地背着我跑到最近的医院,一进急诊室也一头栽倒昏了过去;曾经为了给冯哲出气,我和范波跟着他一起去把他们那个傻逼经理蒙上脑袋几刀捅成重伤,又一起跑到外地躲了好几个月;曾经我们几个一起到处找活儿干,拿到第一笔工资后兴奋地跑到小酒馆里喝到烂醉;也曾经在炎炎夏日的午后,一起光着膀子蹲在路边抽烟,对每一个经过的漂亮女孩放肆地吹着口哨……

但是今天有女孩子在场,我们便没有兴趣聊这些。酒喝得也不多,只是一味地耍着贫嘴逗乐,并且极力把话题往毛毛和董立身上引,不停地拿他俩开涮。毛毛毫不介意,整晚都很开心,董立则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吃完饭我们四个男的开始打双升,毛毛很乖地靠在董立肩膀上看他打,而董立竟然也很难得地对毛毛的亲热举动没表现出什么排斥——这倒是个好现象!我觉得毛毛这女孩真的挺不错,应该会是个很好的女朋友,就盼着董立能开窍了。

牌打到夜里快2点,范逼口袋里的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一直没去理会的范逼终于忍无可忍地接听了。

“你烦不烦啊?不是跟你说了今天给董立过生日吗?你瞅瞅你这没完没了的……知道了知道了,一会儿就回家。”

范逼皱着眉头挂了电话。我一听就知道是琪琪打来的,忍不住教训范逼道:“你就不能好好儿跟人家说话?人家这不也是关心你吗?”

“靠,累不累啊!这还没结婚、没跟我住一块儿呢,就这么管着我,这以后真结了婚我哪儿受得了啊!”

“受不了也得受,结婚不就是‘有妻徒刑’嘛!”冯哲把手里的牌扔下,打了个哈欠:“不行,我也得走了,别看我媳妇儿不打电话催我,可我要再晚回去会儿她能吃了我!要说还是刘朔滋润,秀儿整个儿一大撒把,什么都不管。我怎么就摊不上这媳妇儿啊?”

“操,我比你们强不到哪儿去,秀儿跟我摔脸子的时候你们是没瞅见啊。”正好毛毛去卫生间了,我便指了指董立道,“别拿我说事,这儿不是还有一位彻底没人管的吗?要羡慕也该羡慕他啊!”

“羡慕他?”冯哲撇了撇嘴,“得了吧,我宁可让我媳妇儿给管死我也不能把我自个儿给憋死。我是真不明白丫这么多年怎么扛过来的,都当了跨世纪处男了还嫌不过瘾,还想再跨一个世纪?不是,你丫真想一辈子交代给勤劳的双手啊?”

“小逼你丫说谁呢?”范逼疾言厉色地瞪着冯哲,“别他妈有眼不识泰山。告诉你,人董立这是憋着练功呢。你丫再这么口没遮拦,小心董大侠一泡童子尿滋死你!”

“去你妈的。”董立笑着去踹范逼,我和冯哲在旁边放声大笑。

“别闹别闹,我跟你说正经的董立,”范逼闪过董立踹过来的脚,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小声说道,“我看这回靠谱儿啊,差不多你丫就麻利儿着吧,别渗着了。”

“哎!这可正经是句大实话!”我和冯哲拼命地点头表示赞同。董立还没来得及发表什么意见,毛毛已经从卫生间出来了。

董立开始忙着指挥我们:“冯哲你绕个远儿把毛毛送回家去吧。刘朔你反正回不回去都行,今儿就甭走了。明天上午酒吧要盘货,正好咱俩一块儿过去。”

我们几个倒没什么意见,毛毛却皱了皱眉,嘟嘟囔囔地说:“我也不想回去了,这么晚回去还得把我爸我妈吵起来给我开门。他们要是问我怎么没上班儿,我又不好交代。”

董立愣了一下:“怎么个意思?你也想住这儿?不是我不让你住啊,你看这屋里就这么点儿地儿,通共就这么一张床,你说你睡哪儿啊?我连个地铺都没法给你打。”

“要不然还是我回去吧,让毛毛住这儿得了。”我见此情况,立刻知趣地说道。

“不行!我还不知道你?你要一回家明天不定几点能过来呢,又练我一人儿啊?”

董立死活不肯让我回去,毛毛又磨磨叽叽地死活不愿意走,最后还是冯哲打圆场道:“这事儿还不好办吗?你们仨别脱衣服,都挤一张床睡不就完了?以前咱们带女孩儿去外地玩儿又不是没这么睡过,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毛毛你看成不成?”

毛毛没表示反对,董立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冯哲和范逼离开后,我们三个便和衣挤在一张床上,毛毛在中间,我和董立分别在两侧。三个人谈笑了一会儿,毛毛说困了,董立便关了灯。

我反正是心无杂念,很快就意识蒙胧起来,正要沉入梦乡之际,隐约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我悄悄地侧过身子,借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向旁边溜了一眼,看见董立和毛毛正抱在一起接吻。

我明白这就是毛毛今夜非要留下来不可的目的所在,不想让他们觉得别扭,便轻轻地起身下了床,摸起桌上的烟向门口走去。

黑暗中董立猛地坐起来问道:“你干吗去呀?”

“我下楼抽根烟,睡你们的吧。”我边说边打开门走出去了。

14

刚下过雨,外面的空气潮湿清新,但又颇有些凉意。我坐进自己的车里,把车窗摇下一半,悠闲地抽着烟听夏夜的虫鸣。想到董立今晚可能终于要告别处男之身,我便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这可是我们哥儿几个多年来的心愿了。

一颗烟还没抽完,旁边的车门就被拉开了。董立不声不响地坐了进来,伸手就从我的烟盒里往外拿烟。我呆呆地看着他,半天才问道:“你这是唱的哪出儿啊?”

“什么唱的哪出儿?怕你一个人闷得慌,下来陪陪你。”董立满不在乎地把烟点燃了。

“你就把毛毛一个人扔在上面了?”

“那怎么了?让她自己睡呗。我跟她在一块儿,孤男寡女的算怎么回事?”

“哎哟喂……”我气得差点儿没背过去,一个大耳贴子扇过去的心都有了,靠在座位上运了半天气,才痛心疾首地骂道:“我他妈真是服了你了,你说你这是图什么呀?啊?你说我们哥儿几个为你这事儿给你创造多少次机会了?你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啊?你就说说我,半夜三更跑外边儿冻着来,我容易吗我?我为谁啊?你是真不食人间烟火呀?要说我们以前给你找的你看不上眼也就算了,可毛毛这姑娘你对人家也不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啊,要不你刚才怎么……不行,你今天必须得给我说明白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操,你急什么呀?”董立向车窗外吐了一口烟,“你们的意思我都懂。我今天也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也眼看奔30的人了,要说一点儿都不想这事儿,连我自己都不信。你们为我好我知道,可是这人跟人他不一样啊!有时候我也想学你和范波那样,爱谁谁,可我就不是那人,怎么都不行。我总觉着如果不是跟自己真正爱的人做这种事,那还不如用手呢。唉,我也不知道这种念头对我来说怎么就那么根深蒂固,我也觉着要能象你们俩那样不管不顾地该多好,但是不行,我就是做不来。我最大的问题在于我还没碰上一个能让我爱的人。毛毛这姑娘是不错,我承认我对她有好感,但是根本就谈不上爱,没那个感觉。刚才她主动跟我亲热,我也犹豫、我也有欲望、我也想是不是就降了算了,可是到最后还是不行。有些事我骗不了自己,与其做违心的事还不如一直坚持原则呢。”

沉默了一会儿,董立又接着说道:“刘朔,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只不过是底线不一样。好比你吧,虽然你经常背着秀儿乱来,可是你说过你从不肯和其他女人接吻,这不也是你的原则吗?所以说你也别老瞅着我不顺眼,咱们俩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不就是坚持的东西不一样吗?”

“唉!”我长叹了一声,“我哪儿能跟你比呀?我也不过就是管着一张嘴,这没什么难的。但是能管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我见过的真是不多。虽说我还是不能完全理解你,但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我觉得一个人要克制自己的欲望实在是太他妈的难了。”

“嗨,说什么佩服不佩服的就过了,只能说是人跟人不一样——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你也别把我想得有多崇高,只不过我有的某种观念你们没有,这是没办法的事,谁也不能强加给谁,而且谁也不能说谁就一定对、谁就一定错。”

我点了点头,默默地抽了几口烟,又对董立说:“我有时候跟秀儿在一起的时候也想,我为什么非得要背着她去找别的女人啊?我明明只喜欢她一个人,从来没对其他女人动过感情啊。其实我和别的女人做完那事儿以后,十次有九次都觉得特别没劲——真的,每次完事儿我都觉得特空虚,不知道自己在干吗,只有和秀儿在一起我才觉得是真正的好。但我见到漂亮的女人还是忍不住想要去勾引她们,我之所以一直都不想结婚,怕的也就是以后再没有勾引其他女人的机会了。你说我这到底是什么心理啊?”

“我他妈哪儿知道啊!”董立笑了起来,“兄弟,还是顺其自然吧。说心里话,我是希望你和秀儿能好好地走下去,可我也知道让你全改了那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事。还是别太勉强自己了!甭看道理你全懂,可道理都是别人的道理,它支配不了你的行为。非得有一天你真的自己想明白了,那时候恐怕拦着你改都拦不住了。”

“看不出你丫还一套一套的,快成哲学家了。”我笑着叹了口气,“唉,我要是能象你活得那么明白就好了。不过说真的,我们哥儿几个可是真不忍心看你这么苦着自个儿。你说你要找一个你爱的,这我支持,可到底什么样的女孩能让你爱上啊?你好歹给我们个标准,我们也好有的放矢不是。”

董立没回答我,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琢磨的微笑不知在想些什么,半天才说道:“这种事哪说得清楚啊?遇上了自然就知道了。算了,不说这个了,我有件事还没跟你说呢——昨天咱们酒吧来了几个小姐,跟我商量着要在咱们这儿陪酒,让咱们给拉客人。嗨,你肯定比我明白,其实就是出来卖的呗。这事我还没跟你商量,你是怎么个意见?”

我想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事咱不能干。北京的酒吧,帮妓女拉皮条的是有,但都是些黑店,里面什么东西都贵得离谱,宰一个是一个,有今儿没明儿的。咱没必要趟这浑水。我早说过,咱开这酒吧也不为发大财,不就是图个高兴吗?要是搅和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弄不好咱俩再折进去。”

董立点了点头:“到底是兄弟,跟我想得一样。还是我爸他老人家说得好啊——钱挣多挣少都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每天晚上能不能踏踏实实地睡觉,用不用担心半夜警察上家里敲门来。所以呀,这种挣着心里不踏实的钱还是不挣为好。其实我当时就把她们给打发了,你今天要是说想让她们留下我还得好好劝劝你呢。”

“靠,我才没那么傻呢。还甭说警察了,单说这些做鸡的,你知道她们背后都是些什么人啊?找她们玩玩儿还行,真跟她们合作,哪天因为什么一翻脸,咱们麻烦可就大了。你说咱们开这么一小买卖,还少看人脸色了?是个管事儿的咱们就得跟孙子似地求着人家。我再惹上一帮不三不四的主儿,不是给自己找别扭嘛!”

“就是!”董立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唉,好歹咱们现在是自己给自己挣钱了。想当年咱们哥儿几个在外边混的时候,那不更是跟孙子似的?帮人家干了活儿,不但拿不着钱还让人打一顿的事儿不都有吗。你记不记得那时候咱俩为了买包烟满世界骗钱去,还专爱找小姑娘骗——以前有点儿喜欢你的那个薛婷婷,你个没人性的从人家那儿骗了多少包烟钱?”

“操,你丫怎么就不能记我点儿好儿啊?”想起自己过去办的那些缺德事儿,我边骂着董立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们都没有再上楼,就这样一直在车里聊到天慢慢亮起来。6点多的时候,毛毛从楼里出来了,大步流星地径直向院外走,都没往我们这边看一眼。我想跳下车叫住她,董立一把拉住我说:“算了,让她走吧。”

那以后毛毛再也没来过我们的食色吧。换了一个新的小姐来推销她们的啤酒,我们向她问起毛毛,她也只说是调到别的地方了。后来大家再提起毛毛,董立总是一脸惋惜地说:“这事儿都赖我!”

15

星期日,我们带着各自的女朋友衣装笔挺地到华侨宾馆出席了张影的婚礼。没有人胡说八道,大家都极力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绅士,彬彬有礼地为新郎和新娘送着温情的祝福。张影打扮得花团锦簇,一脸灿烂的笑容怎么看也不象是她所说的“凑合嫁”;新郎看上去瘦俏单薄、神情淡漠,虽然长得还算精神,对人也很客气,但不知为什么我不太喜欢他。

秀儿就为着要见这位传说中的奇女子、自己多年以来的假想敌,花了几天的时间细心地把自己打扮成一个典雅大方的传统淑女,到了酒店里也始终拿着那么一点劲儿,处处刻意地想要表现出温文尔雅的大家风范——女人的这点小心眼儿让我觉得又可笑又可爱,倒也没好意思戳穿她。

谁知道真的见了面,没心没肺的张影还没等我介绍就一下子拉住了秀儿的手问长问短,亲热得象是多年没见的姐妹,全没顾得上理会秀儿矜持的微笑里暗藏着多少敌意。毫无思想准备的秀儿倒被弄了个大红脸,苦心端了半天的架子再也施展不开,一时间竟手足无措、语无伦次。

我怕张影一时嘴快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赶紧找了个借口把秀儿带到别处去了。

仪式中安排了新娘抛花的项目,台下的人谁接到花就意味着谁将是下一个走上红地毯的人。那束抛下来的花恰好落到了范逼手里,偎在范逼身边的琪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范逼装作没看见,红头涨脸地冲着正起哄的我们几个傻笑。

回家的路上,秀儿坐在车里自言自语地嘟囔道:“没想到张影这人其实还挺不错的。”

七月最后的一些日子过得很平静。除了周末和秀儿呆在一起,我竟然破天荒地一直没有出去沾花惹草,平时跟哥们儿聊聊天、吃吃饭,一个人在家里就打打ps、看看影碟,感觉也挺好的。

我难得有这么心如止水、悠然自得的时候。范逼揶揄我说,如果我再提一笼子鸟儿、再种盆儿君子兰什么的,就整一个颐养天年的退休老职工了。

不过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我也只不过是暂时消极地不作为罢了,并没有真正下决心要去改变什么。我只想体验体验过一种波澜不惊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感觉,但是要不要一直把这种状态维持下去,我压根儿就没有费神考虑过。凭我的直觉,一旦有了合适的机会,我的狐狸尾巴迟早会再露出来。

八月一个气候宜人的傍晚,我坐在酒吧高高的吧台椅上翻看上个月的帐本,董立靠在酒柜上悠闲地抽着烟。虽然我对董立绝对信任,但他坚持要我每月亲自对一次帐,我拗不过他,只好每个月来走一下过场。

从小学起数学就没及格过,这满篇密密麻麻的数字实在让我头大。正心猿意马之际,有人在背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知道是不是出于第六感,我的心竟没来由地跳快了一拍。回过头去,果然看见陶冶那张不施粉黛却又清丽绝伦的脸。她今天穿了小喇叭腿的蓝色牛仔裤和白色的半袖衬衫,两只手随随便便地插在裤袋里,浑身上下迸发着青春活力。她的脖子上有一条细细的项链,上面坠着的一把白金小钥匙在领口处荡来荡去地闪烁个不停。

见我转过头看她,陶冶对我歪了下脑袋,眼睛里满是顽皮的笑意。刹那间我竟有一点点激动和慌乱,上次她走了以后我还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董立跟陶冶打了个招呼,冲我暧昧地笑了笑,转身走开了。我故意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问陶冶道:“哟,怎么是你啊?”

“不欢迎?”陶冶扬了扬眉毛,挑衅般地问。

“没有没有,哪儿敢呢!主要是看你上次那么生气,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呢。对了,今天怎么有空啊?不是又跟男朋友吵架了吧?”

“不吵架我也不一定非要跟他在一起呀。你呢?今天是不是又要赶去陪老婆?”

“唉,”我装做很沮丧地摇了摇头,“今天她有事儿,我想陪她她也不让啊。”

“这么可怜?”陶冶甜甜地笑起来,轻轻巧巧地一跃,坐到了我旁边的一张吧台椅上,转来转去地玩了起来,两条长腿悬在椅子下面荡啊荡的。玩了一会儿,她停下来很认真地看着我说:“上次你替我男朋友陪了我一晚,我还没感谢你,今天晚上我也替你女朋友陪你好不好?”

“靠,就一碗牛肉面,还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呀,你这不是成心寒碜我吗?不过你要非得陪我我倒是也没什么意见,我正不知道今天干点儿什么好呢。要不然我先请你吃顿好的补偿你一下得了,免得我良心上过不去。你想吃什么就说,随便你挑地方。你要是想狠宰我一刀也没关系,大不了吃完我把你押那儿。”

“你就这么补偿我啊?”陶冶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我一下,“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这顿饭我不应该吃了。与其吃完饭互不相欠,还不如让你一辈子想到我就良心不安呢,那可比吃饭好玩多了。”

“真是最毒莫过妇人心啊。”我摇头叹道。

一朵灿烂的笑容哗地一下在陶冶脸上绽放开来,每当她有一些小小的得意,样子便无比可爱。

“算了算了,等以后我再找别的办法让你良心不安吧,有吃美食的机会还是不能错过。”陶冶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不过,我也不知道要吃什么才好。。。你女朋友喜欢吃什么?”

“唉!”我仰天长叹了一声,恨恨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肯德基。”

“啊?居然是这个呀?这个我也喜欢啊!”陶冶欢呼雀跃地说道。

我都快哭了,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实诚。但是陶冶又接着说道:“可是肯德基也用不着你带我去吃啊,反正遍地都是,我自己随时可以去。你得带我去吃我以前没怎么吃过的东西!”

这话令我顿时心花怒放,琢磨了一会儿,说:“对了,定慧寺那边儿有一家湘鄂情,吃湖南湖北菜的,味儿特地道。你能吃辣的吗?”

“我好歹也是半个韩国人,你说我能不能吃辣的?”陶冶不甚满意地白了我一眼。

“这倒是,忘了您是国际友人了。能吃辣的那就好办,那我有的是可带你吃的。嗯,今天咱们就先去那儿吧,我最近特想吃湖南菜。”

说走就走,我跟董立打了个招呼,拉上陶冶就直奔定慧寺了。

点了一堆菜之后,陶冶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菜单,掳胳膊挽袖子地准备大吃一场。正等着上菜的当儿,她忽然对我说:“把你手机借我打个电话行吗?我自己的没带。”

我毫无戒备地摸出手机递给了她,看着她拨了几个号,放到耳边听了一下,又挂断了。

“占线?”我心不在焉地问道。

“不是,是没人接。”停了一下,陶冶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当然不会有人接了,我打的是我自己放在家里的电话,这样我就可以有你的手机号码了。”

又中了奸计,真是防不胜防。出于谨慎,我一般是不会随便把我的电话号码留给和我有过一夜情或几夜情这种关系的女孩的,怕她们有事没事地打电话骚扰我。可是象陶冶这种鬼灵精,我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我只好严肃地警告她道:“周末别给我打啊,我周末都和我们家秀儿在一起。”

“知道!”陶冶不高兴地撅了撅嘴,忙着去夹刚端上来的菜了。

这里的饭菜很合陶冶的胃口,要的那一堆菜都吃完了陶冶还觉得不过瘾。我又帮她要了一盘萝卜干腊肉,让她就着钵饭慢慢吃。真是想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如此纤细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饭量——我都已经撑得慌了,她还吃得津津有味呢。

不过,看自己请的女孩子如此认真地享受食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这年头对食物不挑剔不忌口的女孩实在太少了。我点了根烟,看着陶冶带着一脸陶醉的表情在那里细嚼慢咽。看得出来,她就是那种一吃到好吃的东西心情就会变得特别好的人。

“陶冶,你在美国呆了几年啊?”我忽然问她道。

“四年,怎么了?”陶冶头都没抬,夹了块腊肉扔到嘴里,仔细地品尝着。

“美国那边儿是不是特开放啊?你给我讲点儿有意思的事儿听听,让我也开开眼。”

“你想听哪方面的呀?”

“嗨,你还不知道我?我就一大色狼,还能对哪方面感兴趣啊?就那方面呗。我就想知道知道这资本主义社会到底能开放成什么样儿。”

陶冶笑了起来,“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啊。关于那方面嘛,美国确实是太开放了,光是电视台上就有特别多的那种节目。嗨,你要是去了就知道了,其实这种东西看多了也就麻木了,感觉都差不多,没什么可新鲜的。”

“那,有没有什么给你留下特别深刻印象的呀?”

“嗯。。。”陶冶想了想,“印象比较深的是有一次电视台举办猛男大赛,好多人报名。比赛办法就是找几个女的当评委,让她们轮番跟这些参赛选手做那个事,然后评出哪个选手技术最好。那几个女评委每天都要和很多男的做,每做完一次就有一大帮工作人员来给她们按摩呀、端茶倒水呀什么的,还有很多记者采访,她们就给记者谈她们和每个人做的感受,而且还说得特别详细,可有意思了。”

“我靠,这都行?真是太厉害了。哎,那儿有没有猛女比赛啊?有的话我说什么也得偷渡到美国当次评委去。”我啧啧称羡道。

“啊?你不怕累死啊你?”陶冶瞪大了眼睛,“那几个女的我就够佩服的了,一天和那么多人做还能觉得出来爽不爽吗?男人跟女人还不一样,根本就不可以一天做那么多次呀。要不然怎么做鸭的男人那么少,要价又那么高呢。”

我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怎幺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可见在国外没学什么好。”

陶冶的小脸立刻红了,恼火地抗议道:“不都是你非让我讲的吗?给你讲了你又这么说。”

“开玩笑,开玩笑。”我赶紧解释道。

“那不管,被你气死了。你得赔偿我的精神损失和名誉损失。”陶冶不依不饶地撒娇。

“嗬,您再吓着我!我怎么觉着法院宣判的时候,但凡沾上这种词儿没个几十万拿不下来啊。要不麻烦您先给我请个律师,该赔您多少我也心里有个底儿。实在不行我就把我自个儿卖给你算了。”

“想得美,你以为你能值那么多钱呀?”陶冶坏笑道,“嗯,我倒不想要钱,也不想要你……这样吧,你问我的事我都给你讲了。现在作为补偿,我也要问你一件事,你必须得说实话,不许骗我。你答应不答应?”

“那我骗了你你不是也不知道吗?”

“那就全凭你自己的良心了,你好不容易才把这顿饭补上,总不想这么快又要一辈子对我良心不安吧?”

我无奈地点点头:“好好好,不骗你,你问吧。”

“嗯,这还差不多。”陶冶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你就给我讲讲你经历过的最最难堪的一件事吧,也必须得是那个方面的。”

这样的事倒还真是有一件,不过实在有点儿难以启齿。想来想去,无所谓,反正已经答应她了,我一大老爷们儿也没啥怕丢人的。

“前几年吧,”我掐灭了烟开始给她讲,“我带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女孩回我家。那时候还没女朋友呢,特饥渴。一进家门,我就开始和她亲热,接吻啊拥抱啊爱抚啊,都很顺利。可是等到我脱她衣服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死活就是不肯。你说我一个大男人,火儿已经被勾起来了,憋得难受,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于是就来硬的。她在那儿拼命地挣扎,我就拼命地想要制服她,一只手又摁她的胳膊又摁她的腿,另一只手还得紧着往下脱衣服,两个人搞得象搏斗一样。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啊,最后满头大汗地好不容易把她衣服都脱干净了,姿势也给摆好了。可是再一看自己下面……软了!”

陶冶满嘴的米饭差点儿没喷我脸上,趴在桌子上笑得都喘不上气来了。我摇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从此我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强奸这活儿真他妈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17

从饭馆出来,我问陶冶是否还想去兜风。陶冶想了想说:“我这个人没长性,老玩儿一样的我就觉得没意思了,咱们还是换个新花样吧。”

“新花样?你说床上的?那没问题,哥哥我有的是啊!”我凑近她耳边坏笑着说。

“去死啊你。”陶冶凶狠地推了我一把。

刚坐进车里,陶冶忽然说道:“对了对了,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路过一条河,看上去景色满不错的。干脆我们去河边散步吧!”

一般情况下我是坚决不肯和其他女孩在外面瞎溜达的,被不该看到的人看到我就死定了。不过,看看天色已晚,地方又偏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认识我,于是便在陶冶的软磨硬泡下同意了。

我把车停在裕龙酒店门口,和陶冶一起下了桥来到河边,沿着昆玉河慢慢地向北走。一路上凉风习习,河岸上绿草如茵,各种玲珑的小景致点缀其间,很多刚刚吃完晚饭的孩子在草地上尽情地嬉戏着。

陶冶活泼泼地在我身前身后又跑又跳,一会儿揪朵野花插在我头发里,一会儿往河里丢颗小石子,一会儿又跑到草地上去给做游戏的小孩儿捣乱。刚开始时我被她闹得不胜其烦,希望她可以安静一会儿。但是渐渐地,我在不知不觉中被她的快乐所感染,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愉快。

一个人牵着一只小小的博美走过来,陶冶象发现了新大陆般跑过去,蹲下来要摸它。小狗有些生气,躲开了她的手冲着她很凶地大叫个不停,陶冶笑着跑回我身边很自然地牵住了我的手,偎在我身后示威似地对小狗做鬼脸。小狗叫得更厉害了,我却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揽住陶冶的腰继续向前走,那一刻我恍惚回到了当年初恋的时光。

不一会儿,陶冶看到了河对岸高高耸立着的玲珑塔,吵着要过去看。我带她过桥进了玲珑公园,在大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悠扬的舞曲声。陶冶眼睛一亮,兴奋地拉住我的手说:“走啊走啊,我们去跳舞。”

“别胡闹了你,我哪儿会跳舞啊?再说那都是老头儿老太太才去跳的呢。”我拼命地想要挣脱陶冶拽着我的手。除了偶尔去蹦蹦的,我从来没跳过正式的交谊舞,而且我认为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去跳那种舞的——那种情景我想想都觉得滑稽。

“哎呀,谁说一定都是老头老太太啊?不会跳去看看也好嘛。走吧,你就陪我去看看嘛!”陶冶不由分说地拖着我就往音乐传来的方向走。

不管我怎么竭力反抗,最后还是被她拖到了舞场跟前。这是在公园中心围出来的一个小空场,场地上方挂着闪闪烁烁的彩灯,一群人煮饺子般在里面随着乐曲声转来转去,看了都让人难受。

陶冶却兴致盎然地跑过去在入口处买了两张票,掐着我的胳膊逼我走了进去。

舞场里果然都是些大爷大妈级的人物,少数的几个年轻人看起来也都象民工似的,不能不让我倒胃口。我一进场就蔫儿蔫儿地贴着边儿找了个空着的长凳坐下了,任陶冶百般折磨,就是不肯跟她下去跳。

陶冶颇为扫兴,闷闷地坐在一边不说话。我正想哄哄她,却过来了一个不识趣的愣头青,做了个手势要邀请陶冶和他一起跳。

这小子在我看来又土又傻,陶冶却全不在意,大大方方地站起来,搭着他的手便一起进了舞池。我坐在下面看着陶冶跳着我说不出名字的舞步,随着音乐不停地旋转,舞姿无比优雅。那个男的一直在跟陶冶说着什么,陶冶却没怎么回答,脸上始终带着矜持的微笑。

舞场里其他几个为数不多的小青年看到这一幕之后全都蠢蠢欲动,曲子还没结束就都聚拢到我们这边,等着邀请陶冶。而陶冶来者不拒,谁请都痛痛快快地答应。到了第四个人来请她的时候,我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妈的,当老子是透明的啊?我走过去粗鲁地扒拉开了正准备带陶冶跳的那个人,拽着陶冶走到了场地中央。

“终于吃醋了你?”陶冶用手臂环住我的腰,在我耳边小声问了一句,然后把额头贴在我胸口上不停地偷笑。我向外看了一眼,刚才被我轰开的那个人已经悻悻然地走掉了,估计他一定郁闷坏了。

我实在是不会跳舞,只会搂着陶冶慢悠悠地在原地晃,时常会撞到旁边飞旋而来的舞者。没想到陶冶却笑着说:“看,你不是至少会跳两步吗?”

“这样就叫两步了?这不是跟走路没区别吗?”我有点惊讶。

“其实跳交谊舞有什么难的呀,本来就是跟走路差不多嘛。无非也就是踩着乐点走路罢了。我们来试试标准的跳法好不好?你按照我数的点儿走步子就行了,别担心,放松一下,真的一点都不难。”

我别别扭扭地和陶冶搭起了架势,她跟着音乐不停“一二三、一二三”地数着步点教我。我很不好意思,总觉得旁边的人都在看我出洋相。陶冶却不停地鼓励着我,总是夸奖我学得很快。在这样的鼓励下我逐渐找到了一点感觉,可以稍微象点样子的跳上一段了。虽然我仍是经常踩到陶冶的脚或是撞到旁边的人,不过我发现尝试一些自己从未想过要去体验的事情并渐入佳境,会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正在放着的那支曲子我听过,是王菲唱的《最终幻想8》的主题曲——我英文太烂,总是说不出叫什么名,只觉得很好听。怀中的陶冶笑靥如花,带着梦幻般的眼神注视着我的眼睛,即使偶尔被我踩到脚,也只是毫不介意地给我一个温暖的微笑。她清澈而专注的眼神让我意乱情迷,有那么一会儿,我忘记了身边拥挤的人群、忘记了自己烂到无敌的舞技,还真以为我们是童话中在宫殿里翩翩起舞的王子和公主。

即使真是王子和公主的舞会也总有结束的时候,但是这共舞的一晚让我们一直沉浸在一种妙不可言的浪漫情绪中。舞会散场后我迫不及待地带着陶冶回到我的小窝,再次和她度过了一个完美的良宵。

在秀儿之外,和我上过床的女孩子数不胜数,但能和我配合绝对默契的女孩儿却寥寥无几,陶冶是其中一个;在事毕之后不让我立刻感到无聊的女孩儿更是屈指可数,陶冶也是其中一个。

我曾经有过的一点点彷徨在刚见到陶冶的时候就全部抛在了脑后,唯独记住了董立对我说过的那句话:别勉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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