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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人作案 (21-30) 作者: 在言外

[db:作者] 2025-06-26 14:36 长篇小说 9810 ℃

【熟人作案】(21-30)

作者: 在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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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邀约

有了联系方式她便不可能安分,周停棹比平时晚睡了半小时,终于等来桑如再次发来的信息。

【崽崽の:小周在吗小周在吗?】

【z:在。】

【崽崽の:有道题不会,明天教我!】

【z:好。】

【崽崽の:?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

【z:……早点休息。】

桑如躺在床上看着他的回复,长长叹了口气。

【崽崽の:睡不着。】

周停棹见她这么说,以为她出了什么问题,蹙起眉头正准备问,这时屏幕上又跳出来消息来。

【崽崽の:一闭上眼睛就总是想到你欸。】

【崽崽の:你射在我嘴里的样子,好性感。】

桑如发完消息便抱着手机畅快笑出声,她甚至能想象出来周停棹会是什么反应,比如现在良久没回消息,就是他最正常的反应。

周停棹没想到她隔着屏幕也要这样撩拨人,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z:晚安。】

桑如好像一直守着似的,回得很快,见他绕过话题也不把话头往回拉,只顺着他的意思说。

【崽崽の:小周晚安,小周明天见。】

【z:明天见。】

【崽崽の:要说崽崽明天见。】

周停棹心跳悄悄加快,犹豫一下,手指还是按下按键。

【z:崽崽明天见。】

关掉手机,失眠的人不是她,反而成了自己。

周停棹看着天花板发呆,思绪游离着,却又兜兜转转绕不开同一个人。

叫了昵称,那是不是说明,他们的距离又近一点了?

-

全班今天整个陷入恐慌,从有人提了一嘴“下周这个时候就是一模”开始。

桑如也紧张了一下,却见周停棹毫无波动,突然想起来上次梦见后来的周停棹,问他愿不愿意把第一让给自己,他的答案是什么来着——

“不给。”

那现在的他,答案会是什么?

“周停棹,”桑如动作幅度极小地扯扯他的衣袖,说:“你是不是从小到大总是第一?”

他像是想了一下,然后点头:“嗯。”

“我也是,”桑如说,“但是碰到你就不是了。”

见周停棹若有所思地抿唇,她故意问:“那你这次,要不要把第一让给我?”

梦是一个人潜意识的呈现,相比于成为第一,现在的周停棹与后来的,与她认为的那个人,他们之间有怎样的不同,这是桑如更想知道的。所以问这个问题,与其说是撒娇走后门要他让让自己,不如说是对他这个人充满好奇。

他回答得比自己想得快,开口时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不给……”

桑如顿时笑起来。

是你呀周停棹,是你。

接着又听他说了后半句:“不用我让,你自己也可以赢我。”

桑如笑容顿了一下,而后笑眼弯弯,抬手揉揉他的耳尖:“嗯,当然。”

“对了,”桑如放下手,想起昨晚收到的信息,说,“蓝廷约我周末去图书馆自习,你说我去不去?”

周停棹:“谁?”

“蓝廷,记得吗?昨天三中的那个男生,跟我同桌。”

周停棹轻轻“嗯”一声算作肯定的回答,心里头默默计较起她“同桌”这个词的用法。

“他名字第二个字的读音跟你一样欸,成绩好像也很好,长得也挺好看的……”

周停棹听她的絮絮念叨,沉默着一言不发,直到她凑近自己。

“我去吗?”桑如托着腮,问题抛给他。

周停棹看看她,然后低头看书,语气假意平和:“看你自己。”

“行,”桑如转回身去没再侧着,“我已经答应了。”

周停棹:……

他目光凝在书上的某个字,没再往下移,开口时带了连自己也没察觉到的不开心:“那还问我做什么?”

他听见她在笑,听见她的指头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又听见她说:“你生气了?”

好像见不得人的阴暗心理被窥见,周停棹蜷了下手指:“没有。”

“你有,”桑如说,“所以你跟我一起去吧?”

邀请有些突然,但不得不承认,有人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情绪由阴转晴。

但他还是要说:“他没约我。”

桑如故技重施挠他的腿:“我约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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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月亮

周六上午桑如从楼上下来,便见周停棹已经在楼道口等着。

周停棹难得主动给自己发消息,昨晚第一次主动发来,居然是问她要不要他来接,再一起去图书馆。

这段时间的泡帅哥行为好像有了成效,桑如欣然答应。

他们今天到得还早些,等了几分钟蓝廷也到了门口,身后还跟着一个漂亮女生。

桑如看着面熟,见她一直盯着周停棹笑,这才想起来那天拦住周停棹问名字的就是她了。

四人面对面站着,有些尴尬地打了个招呼,接着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会儿。

女生打量了他们的穿着,而后支支吾吾道:“你们……”

桑如看看周停棹,又低头看看自己。

白衬衫,牛仔裤,白色休闲鞋,不约而同的相似穿着,被认为是情侣装也不为过。

视线跟周停棹撞上,桑如弯唇笑起来,对她道:“巧合。”

“那就好,”曾安羽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我们进去吧。”

说话间自然地走到周停棹旁边,桑如没放在心上似的,自动落在后头跟蓝廷并肩。

“周停棹,我们又见面啦!”

“你好。”周停棹礼貌回应,回头去找刚还在身侧的人,见二人聊得开心,笑容也灿烂,垂眸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桑如余光瞥见他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拿笑来回应蓝廷刚说的话。

四人找了张桌子两两面对面坐下,桑如跟蓝廷同一边,跟周停棹则是面对面。

坐下时四目相对,在同样的地点,同样坐在对面,他们几乎同时下意识联想到上次二人单独出来自习是什么情况。桑如歪歪脑袋看他,周停棹便敛眸看试卷,一副心如止水的样。

安静自习没多久,曾安羽便开始频频试图请教周停棹问题,他尽量都写在纸上一一解答,偶有几句言语沟通,可还是不免有微弱的嘈杂。

桑如听得心烦,面前出现张白纸。

蓝廷递过来的,写着:“图书馆好像不太适合讨论,我们再看一会儿去肯德基好了,正好差不多到那儿就是饭点。”

桑如点点头,蓝廷这才把纸转到对面去给他们看。

周停棹不是没留意。

写完非先给她看,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又过一会儿差不多准备离开,桑如示意他们自己先去趟洗手间。

三人收拾着东西等她,就在曾安羽凑过来要说什么的时候,周停棹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

打开,她的头像正不停跳动,周停棹侧过身点开。

【崽崽の:I 区201—499】

一个书架地点,不知所以然,但却有什么东西好像随着这条消息钻进他心里,鼓噪得人不得安宁。

“我去借本书。”他说。

曾安羽立刻道:“我也去!”

“不用,稍等。”

语气严肃,曾安羽不自觉就坐了下来。

I 区,文学区。

周停棹并不觉得桑如是有什么好书要给他看,也并不想问。

她如果叫他来,那来就是了。

找到对应的书架时,她正捧着本书在看,有光从外头照进来,她半背对着光线,半明半昧间好像与心里那个鼓噪个不停的什么一拍即合。

周停棹有一瞬的怔愣,然而她抬起头来,隔着几米的距离看向他,他便不由自主地抬步朝她走去。

“我找到一本喜欢的书。”她说。

“是什么?”

距离缩短至半米。

“《博尔赫斯诗选》,”桑如半阖起书,给他看封面,“还记得你欠着我什么吗?”

周停棹微顿,道:“情诗?”

“嗯,”见他记得,桑如心情不错,“是不是该还了?”

“好。”他答应得干脆。

“你不问我要你读什么?”

答应得太快,几乎不经思考,还债的人还这样急迫,周停棹顿了两秒,问:“那读什么?”

桑如低声笑起来,翻开自己刚刚停留的那页,递给他:“这篇。”

周停棹扫一眼,缓缓念:“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

桑如给出个肯定的鼻音,周停棹却突然把书合上。

“念另一个译本给你,好不好?”

“你会背?”

周停棹:“看过,就记得了。”

桑如 :“……你念。”

他沉沉看她一眼,再开口时好像把情意都铺开。

“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

他念得很慢,怕吵着别人嗓音压得低,桑如一点点将两人的半米距离缩到咫尺,低声提示他:“要看着我的眼睛。”

周停棹顿住,喉结下意识滚了一下,接着道:“荒郊的月亮……”

他这么说,却不这么想。

荒郊没有月亮,天上也没有,月亮藏在哪里呢。

周停棹看着眼前人的眼睛,好像找到了月亮的居所。

桑如溺进他的声音里,也溺进他的视线里,贴他近一步,又近一步。

她悄悄勾起他的手指,抬头,距离不过毫厘。

像考验他:“最后一段是什么?”

周停棹低沉的嗓音里混入一些别的什么,开口时略显喑哑。

“我给你我的寂寞……”

桑如勾着他的手指轻轻蹭。

“我的黑暗……”

她抬起右手拂过他的颈线。

“我心的饥渴……”

他的声音里努力抑制着什么,桑如听出来了,听出来了才快活,手落到他的脸颊。

“还有一句。”她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念到这里周停棹倏忽滞在原地。

“你”字没能吐露完全,中途忽而被她含入唇间,他陈述无意间记下的诗,念到最后没得圆满。

而这个吻突如其来,胸腔里躁动不安了许久的东西终于刹那间应声破裂。

一个未到午间的平凡日子,他的月亮为他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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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追逐

比较是一件很没意思的事,无非你这里胜过我,我那里强过你。在一个人的年少时期,则大多表现于分数高低,奖项优劣。

周停棹是这场漫长的竞赛里长久的赢家,他一直知道。

“他可是周停棹啊……”输掉的人这样说。

竞争者的认输是他们沦为猎物的开始。

斗争本能在频频的告捷里潜藏,惯性胜利让一切变得毫无趣味。

直到遇见她。

桑如的好胜心向来直白,比分追逐的游戏里常在他后头咬得死紧,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接近他的胜利。

她在输,却从没认过输,即便多次一样的结果,也总能重振旗鼓。

一个有趣的竞争者光顾,竞技场重新吹起号角,周停棹能感觉到血液隐隐沸腾。

钝化的好斗性被她打磨,他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在她身上停驻。

而这样的审视什么时候悄悄发生了变化,他也不知道,只知道等反应过来,她在他眼里一切都不同。

桑如其实并不像他一开始想的那样耐挫,落后时也会偷偷红眼睛,她唯一的好胜心只在与自己争先,也可能不是跟自己,前面无论是谁,她或许都愿意争上一争。

除此之外的一切迹象,无一不在说明,比起好斗的雌狮,她更像是个软和的小兽。

到后来许多人觉得桑如强势,周停棹谦逊,两人有那么些不愉快是前者狭隘。

然而强势包裹柔软,谦和掩藏兽性,狩猎者长久以来完成兽的驯化,卸下配枪甘愿成为她的猎物。

包括她自己可能都认为跟在他身后追逐许久,等一切都推翻,他注视她的背影已经走过漫长的年头。

而这一切浮出水面耗时多年,不在此时,不在此刻。

时光洪流回溯十载,那个背影到底愿意回一回头。

他的月亮终于施以怜悯,在这样一个时刻,赐予他世间最柔软的亲吻。

再出格的事也做过,这次的心跳却更胜过任何一回。

骤然的惊愕、紧张、狂喜……一切一切的情绪之后,不知从哪里涌上一股悲戚。

周停棹寻不到这份情绪的来源,好像已经在内里压抑许久,久到成为本能。

桑如调戏他许多次都得手,几乎已经轻车熟路,但这次吻他,酝酿了大半首诗的勇气。

她闭着眼睛,唇与唇相贴之间忍不住心也怦然,却忽而尝到一点湿润,她惊得退让开。

抬眼,周停棹居然在哭。

“对不起……”她立刻说,而后慌乱地抬手去为他擦眼泪,手却被握住。

周停棹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左手拭掉脸上的泪水,看着手指上的水光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我怎么会哭?”

“是啊,你怎么会哭,“桑如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来,固执地为他轻轻擦去剩余的眼泪:“不喜欢我吻你的话,以后就不这样了。”

周停棹下意识道:“不是。”

感到手腕被突然握紧,桑如挣脱一下,周停棹才回过神来松开挟制住她的手。

“抱歉。”

“没有,”桑如有些挫败地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把一个男孩子亲哭。”

他却只抓住了一个重点:“还有别人?”

桑如哑然,脑海里浮现那个周停棹来。

他的吻缠绵又强势,往往一上来就把人亲得整个发软,等她受不住地要躲,他可能就会摁住她的后脑慢慢地吮吻,要她软在他怀里怎样也逃不脱才算结束。

桑如看着眼前的他,眼神也柔和,笑着摇摇头:“只有你。”

过来得够久了,该回去。

去跟蓝廷他们汇合的路上,桑如忍不住又小声问他:“可是你为什么会哭?”

周停棹也想不明白,刚刚不知道哪里来的情绪又不知到哪里去了,就好像只是一瞬间潮涌来,又悄无声息地湮没。

“不知道……”

桑如停下来看他,突然说:“你好可爱啊周停棹。”

她不是第一次拿这个词形容自己,周停棹放弃抵抗,默默叹口气道:“走吧,他们应该等很久了。”

再回到座位,蓝廷还好,曾安羽用你们果然有奸情的目光看过来。

桑如做了不坦荡的事,看起来却丝毫不慌张,只说:“走了。”

几人吃了一顿垃圾食品,又顺道讨论了一些题目。

桑如见周停棹眉头紧蹙,大约难以忍受在这么喧哗的地方学习,便提议提前结束。

跟来时一样的分组,桑如与周停棹顺道,蓝廷和曾安羽一起。

回去的公交车上桑如忽然收到蓝廷的来信。

“不方便回答也没关系,你们……是在恋爱吗?”

桑如侧头看他,车窗外夕阳落山,余下的光往他身上洒,好看得不象话。

见她望着自己不发一语,周停棹问:“怎么了?”

桑如弯唇朝他笑着摇摇头,低头回复了蓝廷那个问题。

“还不算,我正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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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不怕

得了她的亲吻,然而一切并没有什么不同,周停棹面上平静地继续与她相处,心里却惴惴地等待她的下一步宣判。

可她没再有什么举动,顶多再跟前些天那样,偶尔对他隔靴搔痒似的撩拨,撩完就跑。

跑去做什么了呢?

学习。

一模迫在眉睫,桑如许久没考试,怕拖了自己的后腿,好胜心也并不允许自己比周停棹落后的同时落后得太多,手生之余又想看看自己还能有多少斤两,总之剩下的几天更专注地投身入学海里头。

追人是要紧事,考试也是。正在追周停棹的话虽放出去了,但当事人并不知道,况且又不会跑,那暂且就把事业的优先级往前排一排。

正式考试时间排了周四周五连着两天,按上回考试成绩排名分的考场,两人在一号考场遇见,一前一后地坐着。

第一场语文开考前,周停棹忽而感觉后背有小猫在挠一样,回头去看,桑如微微前倾靠近他,小声说了句:“跟我来。”

桑如走在前头,周停棹自觉保持一米的距离跟在身后,视线规矩地看着前方,神情故作严肃,就好像不是一起要去哪里做什么,只是恰好同路。

五楼有间小小的储藏间,不常有人来。

他们先后进了里头,外面的声音便被隔绝在外,模模糊糊地传过来,还不如心跳声来得躁动。

并不宽敞的空间不知是不是连空气也稀薄,周停棹只觉呼吸也变得紧,问她:“怎么了?”

桑如没答,看着他笑着说了句:“跟我来之前怎么没问,你这样很容易被卖掉。”

“不会,”周停棹说,“不会随便跟别人走。”

心口好像砰地一声被什么撞了一下,桑如笑容一顿,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周停棹又问一遍。

桑如微垂着脑袋,抬手拿两个指头轻轻拉住他的衣摆,却没用力拉扯他,反倒自己往他身边挪了几步。

周停棹安静等她的下文,却见她抬头望向他眼里,随后唇角向下弯了弯,眉头也纠结,忽然埋进他颈窝,闷闷道:“我紧张。”

家里那只猫也是这样的,要么不理人,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你,要想理人了则通常换副样子,爱往人身上钻,逮着就蹭,撒着娇喵喵叫,就绝不会有人不软下心来抱它进怀里。

周停棹被猫蹭了颈窝,很难不心软。

他抬起手,在触到她之前又犹豫着顿住,接着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手心落在了她的脑后。

撸猫是怎样做的?要顺着毛哄。

她的头发很顺滑,还隐约带着淡淡的香,周停棹轻抚着,微微垂头便能贴她更近,他轻声说:“不怕,不怕。”

声音低低的,离自己很近,仿佛有什么镇定人心的魔力,桑如在他颈窝蹭几下,安心得几乎可以立刻睡过去。

她喃喃:“下次要你哄我睡觉。”

“嗯?”周停棹没听清。

“我说,”桑如仰头,“要你,哄我睡觉。“

猝不及防就面对面靠这样近,周停棹怔住。

她可能自己也不知道,她现在这样的神情有多软,拿这副表情来要求人做些事,怎么会有人拒绝。

“好。”周停棹说。

“你怎么好像总是对我说这个字?”桑如笑,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挠他的脸侧,“什么时候你会说不好呢?”

周停棹想了想,说:“不知道。”

桑如定定看着他,随后叹口气:“你在这方面真是天才。”

“哪方面?”

桑如换上两只手捧他的脸,说:“再低头。”

周停棹按她说的做,嘴唇忽然被她的唇轻轻碰了一下。

在他愣住的间隙,桑如说:“讨人喜欢方面。”

说完又抬头亲他一下,随后松开,笑说:“不怕了。”

周停棹半晌才回了一句:“嗯。”

桑如抬起他的手腕看了眼表上的时间,该回去了。

她往门口走,同时招呼他:“走了。”

周停棹摸摸自己的嘴唇,只觉上头还有她的温度和触感似的,身后突然有声音传来。

“你知道这个叫什么吗?”他听见她问。

周停棹转身,等她的下文。

“Lucky kiss,”桑如说,“你也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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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怎么吃

到了高三,临考前的时间被拖得很长,真正在考场的时刻却像转瞬即逝。

一模结束之后紧接着就是休息日,这是个难得清闲些的周末,春日午后的阳光并不刺人,正适合让人浸沐其中悠然做自己的事。

周停棹靠在窗边看书,忽然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住在这栋楼里的老师有时会来找爸妈讨论学术问题或是家长里短,也有他们的孩子会来找周停棹,因此他并不意外。

然而门一开,他怔愣住。

桑如站在门口,见到他便露出笑来:“下午好呀,周停棹。”

“下午好……”

见他呆住的样子桑如觉得好笑,歪了歪脑袋说:“不让我进去吗?”

周停棹这才略显匆忙地侧过身道:“请进。”

他招呼着人在客厅坐下,倒了杯水来,在旁边一张单人沙发上落座。

原来她昨天问自己周末在不在家,爸妈在不在家,是要过来的意思……

“发生什么事了吗?”克制下某些可能是自作多情的想法,周停棹问。

“没事呀,”桑如抱着水杯,故意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不是,”周停棹抿抿唇,说,“随时都可以。”

他今天穿得简单,白色T恤休闲长裤,清爽的居家风格让人移不开眼。

桑如敛眸喝了口水,抬眼看周停棹问:“刚刚在做什么?”

“看书。”

“看的什么?”

“《国富论》。”

还真是课外书当专业书在读,原来周停棹从这时候开始就对经济方面的东西感兴趣。

桑如拍拍自己身旁的空位:“坐到这里来。”

周停棹犹豫片刻,终于还是挪了位置。

空气安静下来几秒,看着中间留出的空档,桑如笑出声:“我会吃了你吗?”

“不……”周停棹下意识答。

“会哦。”

周停棹蓦地顿住。

身旁的空位忽而被压缩至毫厘,刚刚还在打趣自己的人此时侧头看过来,端正些神色,用这样故作恐吓的语气又重复一遍:“会哦,吃了你……”

她这模样像极了扮凶的小崽,可爱又引人妄念。

周停棹喉间一紧:“怎么吃?”

这回轮到桑如有一瞬的愣神,他抛出的这个问题,是不是代表对她可以做些什么举动的默许?

桑如侧首慢慢靠近,鼻尖碰到他的下颚,他没让开,呼吸近距离交织在一起。桑如吻他的下巴,轻轻啄一下又换舌尖去勾。

轻浅的潮湿的触感挠得周停棹心底也发痒。

她做出示范,喃喃道:“这样吃……”

话音刚落,蜻蜓点水的吻紧接着落在脖颈,一个接一个,像密集的雨点将人包裹,要人哪里都布满潮气。

周停棹被这攻势搅弄得似乎没了招架之力,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

他的喉结很显眼,凸起的态势令线条多出几分凌厉,落在桑如眼里只觉得性感。

她低头含住喉结,轻轻吮一下,发出黏腻暧昧的水声,紧接着舌头也跟着派上用场,吮吻舔舐交替,周停棹抬手摸她的脑袋,修长的指节从发间穿过,不自觉用力将她压向自己。

动情的证据从细枝末节溢出来,桑如低低地笑,牙齿轻轻厮磨了下喉结,随后抬起头,近似耳语地问他:“喜不喜欢被我这样吃?嗯?”

周停棹掉进她的陷阱,却甘之如饴:“嗯。”

“嗯是什么?”

“喜欢。”

桑如抬头吻上了他的唇。

跟平常整个人透露出来的疏离感不大相同的是,周停棹的嘴唇很软,含住时教人忍不住去吸吮他。

桑如转头太久,脖子开始发酸,索性翻身跨坐在周停棹身上。突如其来,让人来不及拒绝,周停棹下意识将手放在她腰后以免人摔下去。

更为亲密的姿势,视线再接触时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桑如低下头与周停棹继续亲吻了一会儿,贴着他的嘴唇说:“张嘴。”

周停棹的第一次亲吻给了她,而今更进一步要唇齿交缠,也能毫不犹豫地按她说的做。

甫一开口,桑如的舌头便不由分说钻了进来,进来后反倒慢下攻势,慢悠悠地开始你追我赶。

桑如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没真实打实坐在他身上,舌吻时的周停棹起初还呆愣不知如何是好,渐渐似乎是把她的技法都偷师成功,便热烈地回吻过来。

舌头滑韧,纠缠间多的是津液悬出。

桑如退开,抵着他的额头低声喘息:“记不记得,这里还吃过你的精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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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礼物

怎么不记得?

连梦里都不敢梦见的段落在生活里化为具象,纤尘不染的月光真正染上他的污浊,如果世上真有什么奇迹,也不过就是他的月亮坠入怀里。

周停棹环住怀中人的腰,低低“嗯”了一声。

桑如笑起来,随后低头又轻轻吻他一下:“其实我今天来,是有礼物要送给你。”

“什么?”

“伸手。”

周停棹腾出一只手来,左手则更紧些环住她。

“闭眼。”

周停棹按她说的做,闭上眼睛却是不可自抑的满心期待。手腕倏忽碰上她的温度,她似乎在将什么绑在自己的腕上。

“好了,睁开吧。”桑如挠挠他的掌心。

周停棹低头去看,随后愣住。

手腕上多了一根红色编织绳,似曾相识,跟他亲手给她戴上的如出一辙。

“不知道跟你送我的是不是同一家,”桑如抬起左手与他十指相扣,两根红绳便也紧挨到一处,“你戴这个,也好看。”

周停棹任她将手放入他掌心,指节扣住时连心也为之一颤。

她似乎总能知道如何教他心软。

桑如晃晃手,问他:“喜欢吗?”

她的手比起自己的要小上一些,手心也软,周停棹忍不住用力气握住她的,答:“喜欢。”

桑如满意地小声笑,忽而右手搂住他的脖颈,抬臀轻轻蹭几下,在他耳边轻声问:“这样也喜欢吗?”

他穿得薄,更不必说她今天穿的长裙,坐到他身上去便自动掀起,只剩小小的一片内裤布料与他相隔,所有的热意和软硬触感,都在瞬息间传至双方神经。

被柔软这样蹭着,周停棹几乎立刻变得更加硬挺,哑声道:“喜欢。”

得了答案,桑如含住他的耳垂,屁股依然一下一下地摇,含糊问:“这样呢?”

耳垂上是磨人的湿,周停棹呼吸粗重,还是一样的答案:“喜欢。”

周停棹确实是不会拒绝她的,桑如听他不断重复同一个回答,心里软成了一片,正准备把手钻进他的上衣里作恶,门口突然又响起了敲门声。

她的动作蓦然顿住,直起身来,与周停棹的目光对上。

周停棹回过些神来,抬手擦去她唇边的水液,温声道:“我去开门看看,你先去我房间。”

桑如唇角弯起,笑说:“像不像金屋藏娇。”

周停棹脸上有些微的薄红,索性托起她的臀将人抱起,往自己的房间走,行走间性器不断摩擦,桑如似是而非地将被蹭出的磨人痒意放大,故意在他耳边发出几声小小的喘。

周停棹脚步一顿,接着加快步子将人放在了床沿:“你乖,等一等。”

桑如点头,在他转身之前快速把人拉回来,仰头在他唇上轻轻碰一下:“要快点哦。”

周停棹沉沉望她,而后几乎逃也似的出去了。

桑如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心情大好地忍不住想笑出声,转头看见床边放着一本书。想来他去给自己开门时顺手将书放在了这里,桑如把书拿来,趴在床上翻看几页,无所事事地等他来。

隐约听见他们的对话,似乎是住在旁边的老师来找周停棹的爸妈。他们去了周停棹的爷爷奶奶家,要不是问清楚了,自己也不会这么贸然就来了这里。

桑如勾起腿一晃一晃地看,忽然觉得这书也挺有意思,入神之际连周停棹已经回来了也没发现。

周停棹整理了一番仪态才开门,没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异样,好不容易向来客说明情况将人送走,回了房间却看见她这幅模样。

桑如趴在床上,由于腿不安分地向后一下下勾起,裙摆便顺着落到腿弯,大片肌肤露在外头,要人欲念上又添新火。

周停棹握了握拳,抑住想压到她身上的念头,开口叫她的名字。

桑如这才回过神,翻过身来,腿弯起准备重新坐好,却突然被他按住。

天知道她现在的样子有多诱人,腿朝他张着,屈起来时裙摆索性落得更低,连内裤都被收入眼底。

白色的,似乎还透出点水渍。

周停棹快疯了,行为不由自己支配,下意识按住了她的腿。

桑如抬眼看他,见他的视线在自己腿心处停留许久,顿觉一股痒意由内而生,小穴开始一张一翕,情不自禁吐出淫水来。

周停棹眼见着那片水渍扩大,呼吸越发粗重,视线转而与她的对上,有火热的因子在空气中迸发。

他弯腰靠近,像个虔诚的信徒:“我可以,看看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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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禁果

桑如眼睛倏忽睁大,这似乎是周停棹第一次提出这样的请求。

直白的,色情的,不那么像他的请求。

桑如只觉自己湿得彻底,说:“看哪里?”

周停棹沉默看她,忽然抬腿跪到她腿间,分出一只手去触碰那块柔软的湿润地,喑哑道:“这里。”

“嗯……”桑如被猝不及防的触摸弄出一声喘息,却还硬撑着,要他说出更突破自己的话来,低声问,“这里叫什么?周停棹,这是我的什么?”

进退维谷,走到了濒临崩溃的关头,周停棹俯下身,几乎压到她的身上去,手上仍在不停地抚摸她,哑声说:“想看你的小穴。”

有什么在脑海中炸开,桑如恨不能让他立刻插进来,声音柔得仿佛跟下头一样要滴出水来。

“给你看,”她说,“帮我把内裤脱掉。”

禁果之所以称之为禁果,不过是有情人做从未做过的有情事,在你来我往间窥探对方的隐秘,去探究怎样让你快乐,怎样让我快乐。

周停棹退到她腿间,没按她说的脱掉内裤,只是小心翼翼将布料撩开到一边,第一次真正看见她的柔软。

教科书上的图不带任何情感,无论其他同年龄的人怎样起哄,周停棹也从未有过一点波动,而今见了她的,才发觉这里的确非常可爱。

大阴唇显得肉嘟嘟,再拨开些内裤,小阴唇也露出来,两片小小的嫩肉之间有水液流出,周停棹伸出食指去刮蹭,小穴便立刻战栗起来。

桑如指头抵在嘴边,发出舒服的呻吟,而这声音刚发出就被手指堵回去,显得含含糊糊,更加令人产生要把她弄坏的念头。

周停棹抓住内裤边缘说:“屁股抬起来。”

桑如抬臀配合他,紧接着身下一凉,下身算是彻底被他收入眼底。

周停棹将她欲合上的腿又掰开一些,见粉嫩的穴肉和流出的蜜液只觉口干舌燥:“可以舔吗?”

他的呼吸喷洒在穴口,痒麻感挠得人思绪飘浮,桑如半阖着眼:“可以……快舔舔它……”

下一秒穴口就被舔得连身子都开始发颤。

周停棹怕弄疼她,只伸了舌尖出来,沿着整条缝隙一下一下地轻轻舔,到了下方水液多的地方发觉一下不够,便对着这处小洞多戳弄几次,把水都卷进嘴里,而此时桑如已经开始攥着被单呜咽着说:“不要了不要了……”

周停棹一顿,换手去摸摸小穴口:“弄痛你了吗?”

桑如支起身子来,看他伏在自己腿间的模样,空虚感更甚,索性拿他的枕头来垫在腰后,好将他的一切动作都更清晰地纳入眼里。

“不痛,”桑如摇摇头,软声道,“还要。”

她的样子太娇太软,周停棹应了她的请求,低头继续舔她,几乎渐渐无师自通起来。

她的大阴唇厚嫩,适合被含住重重吮吸,周停棹这样做,如愿听到她的激烈喘息。小阴唇则娇嫩,适合用舌尖不停拨弄,再轻轻地含,接着舌头破开被这两片嫩肉包裹住的穴口,浅浅探进去,撩拨似的戳弄。

听说女性的高潮很大程度来自于阴蒂高潮,周停棹冷不防想起不知从哪里看来的知识点,于是伸手寻到那颗小肉粒,一边吃着穴,一边轻轻按压起来。

明明是第一次,但他的上手能力着实令人吃惊,桑如被他弄得哪里都爽,眼前开始一片水雾迷蒙,带着哭腔说:“呜呜不要了,你怎么这么会……”

周停棹最后重重吮一口,抬起头来时手还没松开,摁在她的阴蒂上加快速度揉弄。

桑如抖着屁股夹紧腿,把他的手也夹住,终于在他的揉弄下迎来高潮。

桑如瘫软下来,放松着身子开始喘息,周停棹这时也躺到她身边来,抽掉她背后的枕头,将人揽进怀里柔声问:“舒服吗?”

桑如埋进他怀里,闷闷道:“嗯……”

周停棹轻抚着她的背,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平和。

然而她的手探到他身下,仰头说:“你还没出来呢。”

他嗓音低哑:“没关系。”

“有,”有关系,桑如手钻进他的裤子里揉弄那根肉棒,咬了咬唇说,“你不想到我里面来吗?”

想的。想到快成了梦魇。

周停棹沉默,心脏在胸腔里鼓噪个不停。

桑如忽然翻身坐到了他身上,扒下他的裤子来,粗大的肉棒已经挺立起来,茎身上布着的青筋无一不在宣告蓬勃的生气。

刚高潮过一次,桑如只觉自己又想要了。

她轻轻坐在茎身上,抬臀前后地开始摩擦,直到把阴唇磨开,里头的淫液全都沾染到茎身上去。

周停棹终于忍不住将她压回身下,握着鸡巴抵着她的穴蹭,龟头从阴蒂碾过,引来她的柔柔娇喘,又接着往下滑,蹭过湿润的穴缝。

“快进去,唔……”桑如终于忍不住地哀求。

周停棹更用力地去摩擦她,却不按她说的做,直到磨到小逼变得深红,洞口不小心被龟头操开几次合不上,才在她腿根射了精。

桑如又高潮了几次,哭着控诉他为什么不进去。

他吻她溢出来的眼泪,抚着她的背哄她,声音低哑,像克制着什么:“崽崽,你才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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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锁住

这天夜里桑如久违地又梦见了后来的周停棹,单是气息,她也能分出来的。

大抵是白天被磋磨过度却并没有真正满足,梦里被他填满的滋味直到醒来依旧清晰且真切。

那些画面里她被他正面进入,搂着他的背哭着要他进来,又胡乱说了几句十六岁又怎么样,他为什么不给她之类的话,周停棹似乎顿住没反应过来,却又很快被她纠缠着沉入性事。

早起后桑如洗漱完对着镜子照了会儿,又拿水拍了拍脸,上头只差写了四个大字:欲求不满。

周停棹确实固执得让人气闷,怎样也不愿突破那层桎梏与她相融,然而她却无法真正对他生什么气。

周停棹太温柔,以至于一想起他那时的耳语,便觉得心间松软。

从他的视野来看,她的确十六,而他十七,无法全然承担结果的年纪里,去完全拥有对方无疑奢侈,即便她其实已经走在前头十年。

原本的计划是要睡到他,而今算是半成,但人的情意怎么也藏不住,桑如几乎确定,周停棹已然踏入她的狩猎领地。

-

隔了一个周末,连分数都飞快在周一出来,打得好不容易缓了两天的大家一个措手不及。

桑如将各科分数列在稿纸上,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次的结果虽然不如设想的好,但比从前那次倒退快十名的好上一些,可以暂时松口气。

这些落在周停棹眼里却是另一副样子。

刚公布了排名,他第一眼便下意识去看她的,第七,比之前的第二掉了一些。

而现在她的表情看起来严肃,抿着唇一句话也没说,纸上好像写着分数在计算。

周停棹有些担心,毕竟这对她来说应当很重要,贸然开口反而不好,加上前天没能真让她高兴……

周停棹得了第一也没什么晴朗的心情,想了想,从成堆的书页里寻出几张整洁好看的空白纸来。

-

晚自习下课已经很晚,桑如走到家楼下才想起来要让家长签字的试卷落在了教室里头,只好把东西放回家再认命原路返回。

原本高三就是最晚下课的年级,而现在校园里空空荡荡,已经不剩什么人。

夜里风起,楼道口老旧的铁门敞开着,被风吹得微微开合,桑如裹紧些校服外套上了三楼。教室门没锁,试卷就放在桌面上的书堆里,不难找到,因而桑如进去没开灯,就着外头的月色翻了出来。

关上门,走廊还算亮堂,楼道里却没什么光,只有安全出口的标识发出微弱的光亮,隐隐有些瘆人,桑如加快了步子走,走到一楼却发现楼道口的那扇铁门已经上了锁。

这道门经校区翻新过后是没有的,而现在还是原来的老样貌,铁门两道,散学了便锁,大抵是为防有人偷溜进教室,或是穿过这里到后头的楼里去。

保安每天都会有人来最后检查,大概是因为没开灯,他们又查过这间,以为没人便锁了。

以前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直到自己被锁在里头了,才发觉这是什么奇特的设计。

桑如拍拍铁门上的杆子,问了好几遍“有人吗”,都无人应答,只剩外头的路灯将树枝照得影影绰绰。

前头是望不尽的若隐若现的黑,后头则空荡荡一片,夜风再一吹,桑如便觉得整个人都凉飕飕,随即转身跑上二楼去。

保安室离这里太遥远,喊估计也是听不见的,桑如没带任何通讯设备,只能尽力去看楼下有没有人经过,然而视野里没什么人影,她酝酿了一会儿,喊出声:“有人吗?”

又是好几声,没人回应。

饶是桑如总天不怕地不怕的样,遇到这样的境况也不由地寒从心生,白日里充满生机的教室此刻仿若存在着许多未知生物的空域。她攥紧卷子,跑回了三楼教室,直到坐回熟悉的座位,才觉心跳有所和缓。身旁的座位难得空着,周停棹并不在这里。

他要是在这里多好……

桑如收紧些环住自己的手臂,即便是回到这里的那一刻,竟也不如现在更让自己感到孤立无援。

然而眼下最重要是要人发现自己,桑如反复深呼吸直到镇定下来,仍决定回阳台去看是否有人经过。

她满怀期待地等,却只能远远看见远处的灯火通明。

等得久了便略微释怀,最坏的打算,无非在这里过夜。

风正卷得起劲,桑如眼睛被吹得干涩,渐渐困倦,昏暗的路边灯火晕成小小的黑点,又有小小的黑点像是镀了光在朝这里而来。

桑如瞬间清醒,睁大眼睛俯瞰不远处的身影。

可以确信的是,有人正从风的方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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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浮木

那人的身影被路灯照着,在身后拖得很长,一步一步朝这儿来。

桑如等了许久,终于等来可以出去的曙光,兴奋感顿时将困意扫个干净,开口大声叫住他:“你好!看这里!”

明明只相隔百米,可那人好像没听见,他微微低头,看不清脸,但行走间板正的姿态总隐约透出些熟悉感。

桑如没死心又喊了几声,就在嗓子也开始疲惫的关头,那人的步子终于顿住。

他抬头,循声望过来,与她的视线在空中骤然相撞。

灯火昏昏,眼前也起了水雾,桑如看不明白他的神色,只知道自己临了抓住的浮木,还是叫周停棹。

他停下了,桑如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声音被夺去该有的功能,只留在喉间盘旋,见到他,张口怕是会吐露出委屈的呜咽。

于是抬手挥了挥,周停棹似是也认出她来,忽而加大步子走向这里,走着走着又变成小跑,到楼下不过十余秒的事。

他胸膛微微起伏,开口欲说什么却又顿住,而后似有犹疑道:“桑如?”

“嗯,”她应声,没时间跟他讲来龙去脉,只说,“我被锁在里面了……”

听起来可怜得很。

周停棹沉沉看她,桑如瘪瘪嘴,紧接着便见他身影隐没在楼下,很快又折返,大约是去检查铁门是否能打开。

“周停棹……”桑如叫他,正准备让他去找门卫来,忽然被冷风吹得打了个喷嚏,再一看,差点吓得把手上一直攥着的卷子也扔掉。

排水管道从楼顶直直通到地面,周停棹竟然直接徒手攀住它往上爬。

“你在干嘛……阿嚏!”桑如急得拍拍阳台,打喷嚏的间隙也不忘赶他,“快下去!”

他恍若未闻,动作居然还挺干净利落,踩着边上的凸起处,三两下手抓住二楼的阳台边就翻身进来。

真是疯了!

桑如急急准备下楼去看他的情况如何,却在拐角撞进他怀里,听见他闷哼一声,匆忙问:“你没事吧?”

周停棹原本下意识抬起护住她的手垂下,说:“没事。”

“什么没事!”桑如神经依旧紧绷着,拉着他前前后后从头检查到脚,“刚刚那样很危险你不知道吗?”

周停棹没答话,任她翻来覆去地看,良久轻轻“嗯”了一声。

桑如气急。

还嗯!知道还这么做!

她是打算再说些什么的,可抬头望进他眼里,却什么也说不出。

“下次……下次不许这样了。”

“好。”

单单一个字,桑如心跳得飞快。

周停棹没戴眼镜出来,没了玻璃的阻隔,视线的炙热程度更上一层,他像这样专注看过来时,便能封锁人所有的惊惧和不安。

目光将人牵引至他怀中,桑如向前一步,重新贴近他,拥抱他。心神在今夜长久的独自等待与徘徊里被高高拿起,却于此刻骤然失去挟制,从高空轻飘飘落下。

她埋在他肩窝里喃喃:“谢谢你来,谢谢你来……”

过了好一会儿,背上传来属于他掌心的热度,周停棹一下下轻抚着她的背,低声一遍遍:“我来了,不怕,不怕。”

他好像安抚人的时候总会这样,像大人哄孩子一样,拍拍背,摸摸头,无论是那次考前,还是现在,抑或是她在他怀里颤抖着高潮的时刻。

周停棹本身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安神剂,无论狂风骤雨是否本就是由他带来,他始终有这样的能力,让人看到他就会感到一切有法可解、有路可出的能力。

然而这回的出路可能堪忧。

桑如把最后一点眼泪蹭在他衣服上,抬头,开口时声音还带着湿意:“可是你上来,我们不就是两个人一起被关在这儿吗?”

周停棹:……

他偏过头,视线避开:“没来得及多想。”

桑如:“……算了,先回教室再想办法。”

电源已经被切断,现在想开灯也不能。

桑如被冻得够久,先一步回座位坐下,回头见周停棹慢悠悠跟过来,看了看她的座位,又看看自己的,随即从他桌上拿起一本书,翻开似乎在看扉页。

“不坐吗?”

“坐。”他说完坐下来,但总好像拘谨着,又有点心不在焉。

说不上是哪来的不对劲,桑如问:“你怎么了?”

周停棹转过来看她,却一言不发。

桑如少有被周停棹盯得这样头皮发麻的时候,更多是后来跟他在床上,他有时会这样专注地盯着自己看,直到先用视线把人扒干净了才换作其他的什么满足她。

“到底怎么了?”桑如看看他,目光落在他身上单薄的长袖T恤,了然道,“你是不是冷了?”

桑如拉下外套拉链,敞着衣服把周停棹半裹着抱住:“抱抱,抱抱就不冷了。”

全然没发觉外套下的另一个人已经愕然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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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变数

许久没跟她做过,算上她的生理期前一段时间,至今已经有小半个月,期间偶尔能像今天这样在电梯里遇见,高傲的小孔雀不会回头,顶多在对面的镜子里冲他挑逗抑或是挑衅似的抬起眉梢,模样欠得很。

这回甚至把联系方式也给了出去,周停棹那些说不上来的心绪尽数化作床笫间的招数,接连往她身上使。

将桑如抱在怀里弄到大半夜,她时而被干晕过去时而又醒来,大约实在不清醒,还说了些他没怎么听明白的话。

她看起来累得睁不开眼,周停棹餍足,终于将人搂进怀里,一道沉沉睡去。

这一觉好像只睡了片刻,又好像过了很久。

再睁开眼时一股比宿醉还难受的晕眩感涌上来,周停棹阖眼缓了一会儿,等那股晕乎乎的劲儿消得差不多,他才终于有余力发现自己所处周遭的不同。

面前是看着无比眼熟的书桌,整齐摞着各种试题考卷,上层书架放课外读物,夹着书签的《国富论》放在一旁。

这本是他高中读的书……

怔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发觉手底下一直压着几张白纸。拿起来看,字迹熟悉,是属于他自己的。

上面只写了几行,是封未完成的残信。

“桑如:

你想过十六岁的宇宙是什么样吗?

宇宙的存在时长以亿计数,漫长的生命周期里,十六岁只是一个很小的分支。而无论那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这一刻,没有人会否认她的瑰丽。

你也是一样。”

写到这里没了下文。

那封被误以为是情书的信眼下重新摊开在自己面前,周停棹心口微颤,将纸迭起夹进书的某一页。

所有画面陌生且熟悉,猝不及防得饶是周停棹也一时愣住,脑海里想法万千,最终只在两个选项里盘旋。

是梦境,还是真的重回十年之前……

猛然间脑袋又一阵晕眩,一些更令人惊异的细碎片段在记忆中涌现。

周停棹更深一步陷入自我问询的困境——这些明明从未发生过。

说是梦,又什么都能真切触碰到,说是真回到十七岁,记忆却跟原来不大相同。

后来那些多出来的画面,关于她的,全都与原先不同。

周停棹苦思冥想许久,没得出答案,索性起身打开门出了房间。

没走出去几步就听见有人叫他:“需要什么?”

是母亲,还是十年前模样的母亲。

……

开口时有些磕绊:“不……我去跑步。”

靳青看了眼窗外,微微诧异:“这么晚去?”

“很快就回来,”周停棹平和下心气,“早点休息,妈……”

靳老师笑了笑:“去吧,注意安全,我出来倒点水,批完作业也睡了。”

周停棹轻轻“嗯”一声,却还站在原地,盯着母亲的背影看了良久,才转身出门。

夜间的操场是他的秘密基地,从以前开始就是如此。但凡有什么想不通的题,烦心的事,或是单纯想来吹吹风,他都会来这里。

红色跑道圈住一块空阔草地,周停棹跑了几圈,无数画面从脑海中闪过。

方才与母亲的对话场景足够熟悉,确然是高中时发生的一环,这一点似乎佐证了他回到十年前的猜想。

可众多熟悉段落里也生出了变数,唯一的变数——

桑如怎么会在这时候就同他生出这样多的关联?

倘若一切按照轨迹行进,他们应当还处于“相看两厌”的地步,然而新冒出的记忆里竟有那样多他们亲密接触的画面。

牵手,拥抱,亲吻,甚至他还在她嘴里释放,又险些控制不住真把人要了……

比起回到十七岁,周停棹忽然觉得这更像是自己的执念筑成的一场绮梦。

……

徘徊良久,他终于决定先回去,或许睡一觉醒来,一切又会不一样。

去教职工宿舍需得绕过教学楼,周停棹还在处理一团乱麻的思绪,忽而听见有人在叫他。

他的眼睛度数其实并不高,遵循了后来的习惯没戴出门,然而此刻忽然很想把眼镜戴上,好仔细看一看是否被夜色迷了眼,才觉得想了一路的人竟就在眼前。

或许是到了执念最深的关卡,谁知道呢。

她冲他挥手,他来不及思考便靠近。

真的是她。

她求助,语气十分委屈可怜,他是有些想笑的,怎么会被锁在教学楼里,傻得要命。

但怎么也笑不出。

行动不由得理智支配,即便不知是梦境是现实,他还是义无反顾爬上楼去,脚下不稳摔在了二楼走廊,顾不上缓和又很快起来去三楼找她。

想把她带出去,她在害怕。

满脑子这样的想法。

而她撞进了他怀里,又一脸紧张心疼地帮他检查伤势,再后来她竟又主动拥抱他。他只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了。

肩上有水意,她在哭。他一下慌了,顺着脊背轻轻慢慢地拍着哄,直到她发觉事情不对。

做事常被说周到缜密的周停棹,原来有一天也会犯这样的傻,他听见她的问话才发觉,自己有这么多条可选的路,偏偏挑了个只能把自己也陷入同样困境的笨办法。

再然后回到教室。

周停棹迟迟没有落座,毕竟他们成了同桌,这是记忆之外的变化,更毕竟,在这个年纪,他从没离她这样近。

她的聪明劲儿不知去了哪里,竟以为他冷,他没来得及说不是,居然就被她包裹进外套里。

少女的怀抱充盈着青春气的馨香,纵然二十七岁的周停棹已经对梦绝口不提,此刻竟也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

如果梦境如此,不醒来好像也很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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